嘭!
随着一声炮响,炮台喷出一口白烟,那是守兵在向返回的马鲛号发出欢迎的信号。小七扭过头,高声道:“快放一声炮,回应炮台,放下翼帆和主桅的帆,准备进入河道!”
甲板上一片应和声,水手们的脸上都满是兴奋,每个人都在想念酒馆的美酒和妓女,海风吹打着船帆,绳索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海水已经由深蓝变成浅绿色,然后变为黄绿色。小七回头看了看那条花屁股号,那条船笨拙的跟随着马鲛号的航道,船上的水手都是临时募集的,这些蠢货该不会撞上暗礁吧!小七的心禁不住颤抖起来。
幸运的是,小七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条花屁股虽然折折腾腾最后还是安全的停靠在了码头上,他将船上的事情交代给了毛和,就带着那个装着胡可来信的木盒急急的往圆堡去了,他就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渴望将自己的成绩在长辈面前展示,赢得师傅的赞赏。
“师傅,我回来了!”望着站在广场旁的周可成,小七的心跳不断加速,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哦,看呀,我们的小船长回来了!”周可成满脸都是笑容,将其拉了过来,抚摩了一下对方的头发:“又长高了,已经超过我的肩膀了两指多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赶上我了!”
小七有些窘迫的低下头,他此时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阿坎,赶忙向其拱手行礼,双方寒暄了几句,阿坎便起身告辞了。阿坎的背影刚刚从门口消失,小七就低声道:“师傅,我有两件极为要紧的事情要禀告你!”
周可成看了看徒弟,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去我书房里说吧!”
书房里只有一张长条书桌,上面摆放着厚厚的几叠文件,周可成在书桌后的椅子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圆凳:“坐下吧,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你看看这个!”小七从怀中取出木盒,递了过去:“这是一个叫胡可的朝廷参将写的,他说在安南结识您的,让我转交给你!”
“胡可?”周可成皱起眉头,他打开木盒目光扫过信纸,抬起头来:“你怎么会遇到他的?”
“应该说是他主动找上我的!”小七将当时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最后答道:“当时他狼狈的很,穿的破破烂烂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身边就一个小厮,完全看不出是个朝廷武官的样子,若不是他提到您的名字,我就让人把他丢江里去了!”
“右手少了三根手指?”
“没错,我还派人给他重新包扎过了,听他说是遭遇了倭寇伏击,力战之下受了伤!”
周可成变得沉默起来,半响之后他突然叹道:“想不到两浙的倭乱竟然闹到了这种地步了!”
“是呀!”小七叹了口气:“我听说汪直和徐海以沥港为巢穴,有船只数千,麾下有十万之众呀!”
“嗯!”周可成的神情越发凝重了:“看来我们这边也要做好应对的手段,他们闹得这么大,朝廷肯定要大举用兵,两浙受挫,必然跑到福建这边来,浯屿那边估计又要遭殃!”
听到浯屿这个地名,小七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原来自从朱纨身死之后,福建,尤其是闽南漳州湾附近的海禁就荡然无存了,在以林希元为首的当地缙绅的支持下,周可成很快就重建了浯屿这个走私基地:每个月都有两到三条船装载着从朝鲜的辽东货、台湾出产的硫磺、鹿皮、金沙、日本的倭刀、以及东南亚的香料抵达这里,然后满载着生丝、布匹、瓷器、铁器、茶叶等货物返回淡水,对于周可成来说,浯屿无异于一根插入大明东南地区肥美躯体的吸血管,如果这条管道被切断,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
“师傅!”小七思忖了一会,低声道:“那个胡参将当时好像有借我们的船平定倭寇的意思!”
“不是好像,此人在安南时就有这个意思了!”说到这里,周可成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喃喃自语道:“倒是个有眼光的,只可惜走错了路!”
“师傅您当时拒绝他了?”小七瞪大了眼睛。
“当然!”周可成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么说吧,朝廷是官,咱们是贼,就算现在那个胡参将满口答应了一堆条件,咱们帮他把汪直徐海他们都灭了,到时候他翻脸不认账,你说我们怎么办?
听到徐海的名字,小七立即反应了过来,他赶忙说道:“师傅,还有第二件事情,我查到是谁在屋久岛袭击我们的船队了!”
“哦?”周可成吃了一惊,他为了这件事情特地派了本间氏康去了岛津家,还送了一头大象出去,没想到那边还没消息过来,倒是徒弟这边发现线索了,赶忙问道:“你发现什么线索了!”
“把东西拿进来!”小七向外间招呼了一声,两个士兵送了几柄佩刀进来:“这些都是我在一伙倭贼手中发现的,上面都有我们军械所打上的标记,可我不记得有军械卖到日本去的!”
“嗯!”周可成捡起一把来,仔细的检查一遍,果然正如徒弟所说的,佩刀的吞口处都有着清晰的标记,他的眉头立刻紧皱了起来:“来人,去一趟军械所,查一下这个样式的佩刀的去路,有没有卖到日本去的!”
亲兵带回的答案正如小七所说的,这个样式的佩刀有一部分卖给了当地的土人,其他的就配给船上的水手和士兵,并无卖到日本去的。我猜对了,小七强自压制住自己的喜悦,紧张的看着周可成的脸。
“查清楚这伙倭贼的来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