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我们依靠木头、帆布和风,前两者是忠实而又可靠的,而风却是变化无常的婊子,我们又一次被这个婊子出卖了!”米兰达突然大声的咒骂起来:“周,你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该不会是要航行到魔鬼那里去吧?”
“爵爷,当你到达那里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周可成口中吐出千篇一律的答案。而这一次葡萄牙人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上前一步揪住周可成的衣领,将其推到船舷旁,恶狠狠的恐吓:“要么说,要么去海里洗个澡!”
周可成措手不及,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喉咙痛苦的哽咽着,寻求着空气,突然他觉得卡住自己呼吸的那双手松开了,剧烈的喘息了几口气后,他发现米兰达已经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省,莫娜站在一旁,右手倒握着佩刀,刀柄的灌铅圆球上沾有一点鲜血。
“干的漂亮!”周可成苦笑道:“希望这家伙别给打成白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米兰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甲板上,他翻过身,咽下满是腥咸味的唾液,后脑勺传来一阵阵剧痛,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双手,将其搀扶起来,他回过头一看,却是周可成。
“爵爷,下一次可别这样了,我这个护卫是个蛮子,下手可没轻重的!”
米兰达苦笑了一声,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凉气,他抬起头看到风帆开始鼓胀,霍霍作响,瞬间欢呼声响彻飞鱼号,“风!”每一个人都高声呼喊“风来了,风!”
周可成也抬起头,只见桅杆上的船帆鼓胀波动,帆绳绷紧,来回敲打,弹奏出这几天来他们日夜棋盘的甜美乐章。小七冲到船尾,每一个人都飞快的开始工作。
“您看,圣母还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我们要上路了!”
“对!”米兰达问道:“那我们这是上哪儿去呢?我的朋友!”
“朝鲜!”
朝鲜开城。
寒风掠过院子里的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听到外面的风声,开城府判官王贞便觉得胸中气息也急迫起来,他转过身,示意一旁侍候的儿子王尧将火盆移到桌子旁,原来他有吼疾(哮喘病),到了冬春发作更甚,稍微做点事情便气喘连连。
“您不碍事吧!”王尧用铁钩将火盆移到桌脚旁,低声问道。
“不碍事,不碍事!”王贞摆了摆手,喘了口气,稍微停顿了下:“你这次从京城回来,都有什么所见所闻,有什么所得呀?”
“回父亲大人的话,凤城君流放庆尚道蔚珍,途中发病,移配江原道,去年刚刚赐死,大臣柳灌、柳仁淑也遭赐死,尹元衡一党已经大获全胜!”
“嗯!”王尧放下手中的毛笔,点了点头,王贞方才说的便是古代朝鲜历史上着名的四大士祸中的乙巳士祸,支持王世子(仁宗)的尹任一派以及支持庆源大君(明宗)的尹元衡一派因为王位继承而引发的明争暗斗,又因替赵光祖平反之事而将士林派大臣卷入其中,之后因为明宗继位,尹元衡、郑顺明等人诬告“大尹”尹任及士林派大臣柳灌等叛逆谋反,尹任等人被赐死,小尹派获得胜利。接着尹元衡一党又诬告宗亲桂林君以及当时王子中最有人望的凤城君(中宗庶子)企图与尹任等大臣合作反逆,故将凤城君流放庆尚道蔚珍,途中发病,移配江原道,1547年赐死,大臣柳灌、柳仁淑也遭赐死。
“你有什么看法呢?”
“朝堂凶险,士大夫以口舌杀人,胜于刀剑!”面对老父,王尧回答的倒是老实的很。
“好,好!”王贞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在京师这些时日你也是用了心的,有些长进了,知道凶险二字,就算我明日离世,你也能保住家业不堕了。”
王尧闻言大惊失色,赶忙跪下道:“父亲大人何出此不祥之言,孩儿惟愿大人长命百岁,得以承欢膝下!”
“起来吧,你我父子骨肉至亲,又有什么说不得的,你是我的嫡长子,这份家业不留给你还能留给谁?只是我们王家身份与他人不同,在这李氏天下须得格外当心,你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孩儿明白!”王尧站起身来,原来这王家不是别人家,却是前朝王氏朝鲜的遗族,十四世纪末,当时的朝鲜大将李成桂推翻王氏朝鲜,取而代之,但由于朝鲜地形多山,交通不便,前朝王氏在其古都开城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李成桂便迁都汉城,将开城定位四都之一,王氏的主宗自然流放到了他地,但王贞这种支脉自然无法尽数迁走,而且由于其在当地势力庞大,还不得不以其为佐官,借助其实力安定地方。一百多年来,他家也成为了当地数一数二的豪族。
“我们王家与崔家、柳家、赵家他们不同,大王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数的,若是掺和到那些党争那里去,别人不过是赐死,我们就是族灭了。所以我们王家的保家之道不在汉城,而是在这里!”
“这里?”王尧看着父亲,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你把窗户打开!”
王尧脸色大变:“外面风太大,您的吼疾?”
“无妨,你打开就是了,一下子死不了!”
王尧无奈,只得打开窗户,王贞走到窗户旁,指责窗外的群山道:“你看着开城,可以说是一座山城。松岳山横亘于城北;而从城西的蜈蚣山、西南的龙笛山、城南的德岩上、东南的广德山这一直绵延不断的山脉,将开城从西南到东南 两面包裹起来,其中还分布有天摩山、国师峰,帝释山等等峻峭的山峰。两座山脉一南一北,就如同两个半圆形的笼扣,合力将开城夹在了当中间。而城中心还有子男山。而又有罗城、内城半月城、皇城和宫城,四重城墙,可谓是固若金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