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后堂。
“胡千户。”知府意味深长的看了胡可一眼:“这么说你打算去攻打那支倭寇了?”
“不错!”胡可恭谨的欠了欠身子:“这队倭寇上岸之后,为祸甚广,宁波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据逃出来的百姓所说,这伙倭寇在洋塘村挖掘壕沟,修筑壁垒,有长期据守的打算,若不将其尽数消灭,待其根基稳固,只恐遗祸无穷呀!”
知府并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胡可一番,胡可惴惴不安的低下头,不知道自己的方才说的哪里有毛病,过了好一会儿,知府问道:“胡千户,那伙倭寇有多少人?”
“真倭约有百余人,其余皆是假倭!”
“嗯!”知府点了点头:“你既然身为千户,麾下的士卒应该不会超过五百人吧?本官虽然未曾领过兵,但浙江这些年卫所的情况也还是有所耳闻的,武备废弛,卫所士卒平日里为军官役使,终年不得歇息,苦不堪言,视战场如畏途,甲仗军器恐怕也多有缺额,名义上虽然有千人,实际上可战之兵不会超过百人。胡百户,有求战之心是好事,但出战之前还是要再三筹划吧?”
“大人教训的是,不过下官麾下这三百人,都是平日里教训熟了的,并非卫所里那些疲敝之兵。倭人虽然凶悍,但自上岸以来,屡战屡胜,竟然公然在洋塘筑寨屯守,已经是骄兵,又不知我方军情,以有备攻无备,下官已有胜算!”
知府见胡可话说的满了,虽然心中颇为不悦,但自己毕竟不是对方的直属上司,并无指挥之权,只得点了点头,冷笑道:“既然你已经有成算在胸,那本官也就不多言了,粮秣柴草民夫,自会准备停当,不过本官丑话说在前头,兵凶战祸,还请胡千户好自为之。”说到这里,他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胡可赶忙站起身来,躬身道:“多谢知府大人,下官告退!”
“请,请!”周可成小心的将张师爷的酒杯斟满,笑道:“张师爷,这宁波下官是头一次来,人生地不熟,”说到这里,他从腰间的鹿皮口袋中摸出十余枚碎金块来,放到桌面上推了过去:“若有做不到的地方还请多多提点!”
“哦!”看到金子,张师爷的脸色微变,他随手拿起一块,凑到窗口看了看,又用牙齿咬了咬,看到上面的齿痕,脸上的笑容立即变得生动起来:“周掌柜,这金子成色不错呀!”
“废话,都是老子亲自动手重新熔炼过的,当然成色不错啦!”周可成肚子里骂道,脸上却笑道:“都是东番里来的金沙,重新熔炼过的,十足的真金!”
“好,好!”张师爷说了两声好,也不知道他说的是金子好还是周可成送金子给他好,待到他将金子纳入袖中,抬起头来,平日里脸上的笑容已经全没了:“既然周掌柜如此爽快,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好船、大船官府有的是,也就是知府大人一句话的事情。俗话说火到猪头烂,事情办不办的成就看周掌柜你的诚意了!”
“那敢问一句张师爷,这个诚意具体要怎么算呢?”
“八百两纹银!”张师爷伸出一根手指来晃了晃:“从上到下我便替你打通关节了,然后里面的船便随便你挑,每挑一条走你再出五十两!”
“这样也可以?”周可成大吃了一惊,他穿越以来没少在造船业花功夫,以当时的行情,一条二桅违式海船,五百料,载重大概一百二十吨左右的造价大概五百两纹银上下,依照张师爷的要价,周可成要两条船就可以不赔,三条以上就是纯赚了。
“那不知小人可以挑多少条船走呢?”周可成小心的问道。
“官府里现在扣下的船有三十多条吧!”张师爷喝了口酒,笑道:“要是周掌柜想挑走自然是不成的,知府大人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那是,那是!”周可成赶忙点头,他到也还没这么贪心,再说即便官府随他开走,他手下也没有那么多船员来驾驶这么多船呀。他从口袋里又取出几小块金子,递了过去:“还请张师爷提点!”
“三分之一吧!这个应该问题不大!”张师爷看了看金子,把原本准备出口的数字又往上调高了三成:“只要不超过十条,就问题不大。”
“这么多?”周可成被张师爷吐出来的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么多船一下子都没了,若是上司查问下来,知府大人怎么应付呢?”
“呵呵!”张师爷笑了起来:“想不到周掌柜这么实诚,你难道忘了就在前两天倭寇刚刚将盐仓门外烧掠一空了吗?少了的这些船自然是被倭寇一把火烧了,又能怪的了谁?”
“多谢张师爷了!”周可成心里的一块石头已经落了地,看来自己要尽快多招募些船员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好说,好说!”张师爷心中暗喜,他笑了笑:“周掌柜,在下再多说一句话,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呀!”
“在下明白!”周可成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洋塘。
在斧头的劈砍下,粗壮的树干皮开肉绽,露出惨白色的茎干来,乳白色的汁液从破口渗出,仿佛泪水。
村民们看着倭寇们将园地里的桑树、橘树一棵棵砍倒,目光中满是悲痛之色,仿佛刀斧砍断的不是树,而是他们的脖子和手足。倭寇们在通往村子的几条陆上道路上挖掘壕沟,然后将树枝削尖,用火烤硬,插入壕沟内,当做鹿角,然后拆毁村里的房屋,用得到的材料修建壁垒和矢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