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江湖阅历尚浅,又向来不会使计谋,此刻看着余飞衍阴恻恻的脸,忽然福至心灵,一下子想到,这些人多半是想拖住自己,同时另派人去客栈对付江怀珠。而江怀珠此刻正和如烟夫人在一处情意绵绵,不知能否及时发觉,可别遭了暗算!
想到此处,心里着急,手上变化更慢,加之后背中了丧门星,动作迟滞,一下子被余飞衍占了上风。
又拆了十几招,余飞衍瞅见个空当,突然又射出一枚丧门星,宋泽躲闪之间,又被他一把锁住了手臂。
宋泽急忙运力欲将余飞衍震开,但天宗穴上还插着丧门星,气血不畅,他又缺乏临敌机变,心里只有更加着急。
余飞衍见他动弹不得,心中狂喜,森然笑道:“你不是想将一身内力都过给我二弟么,呵呵,我们兄弟一体,你过给我,也是一样!”说罢又捏了一枚丧门星,在宋泽眼前晃动,“这丧门星有个妙处,往不同穴位刺下去,会有不同的感觉。让我猜猜,你更喜欢哪个,是万虫噬咬,还是万箭穿心?”
原来他眼见宋泽的招式动作显然不甚熟练,应变更是迟钝,却干掉了自己一众家臣,尤其是赤松大仙,竟被他一招毙命,足见冰魄游龙内力之惊人。于是便萌生了一个计较,先逼迫宋泽将内力传给自己,再拿他的性命去要挟江怀珠。
宋泽此刻已无他法,只向余飞衍怒目而视:“随你的便!想让我害怕,妄想!”
余飞衍冷笑:“嘴倒是很硬。”手指一动,丧门星向宋泽胸前钉去。
便在此时,一道寒光闪过,“叮”地一声轻响,丧门星竟被一物打飞出去。余飞衍大惊,想自己于百步之外也是例无虚发,此刻距离如此之近,以自己的速度,丧门星竟还能被打飞!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人,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毫无知觉。
宋泽也看见了那人,惊喜之下,叫道:“李兄!”
李舒年微笑道:“宋兄弟,我早说了,这麻烦惹不得。”
宋泽脸上一红:“我...我功夫不济,让人给捉住啦!”
李舒年笑道:“不妨事,他既能捉你,就能放你。”
宋泽道:“这...这恐怕不太容易!”
李舒年道:“是么?我看容易得很。”
余飞衍见这二人居然聊上了,心中大怒,却又忌惮李舒年的武功,喝道:“你是谁?来管什么闲事!”
李舒年不答,身子动了一下,几乎看不清是抬了哪只手,只听得“嗖”地一声破空响,一物已打在余飞衍的一只眼睛上。
余飞衍惨叫一声,后退数步,那物力道奇猛,似乎已从他眼眶中钻入了脑袋里。他抱头倒地,翻滚不止,嚎叫连连。
宋泽惊呆了,李舒年竟然只用了一枚小石子,便结束了这一切。
正张口结舌间,忽然听到一声叹息,李舒年的老婆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看来,这地方又住不得了,这回要搬到哪里去?”
李舒年拉住她手:“总会有地方去的,只是辛苦了你,又要奔波。”
那女子听着余飞衍的惨叫,皱了皱眉,飞起一脚将他踢晕过去。环顾四周,幽幽地道:“五年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李舒年也叹了口气,又向宋泽微微一笑:“宋兄弟,想不到你竟是灵山派的传人,怀珠老人寂寞了这么些年,终于收徒了。”
宋泽本想解释,但见周遭百姓四散而逃,已有人去报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道:“多谢李兄救命之恩,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李舒年笑道:“不必,我们走了,你也有要事要办,咱们后会有期。希望到那时候,你身边能多一个人。”
宋泽一怔,脸上一红,李舒年已扶着妻子,双双转身走了。只听那女子嗔道:“你呀,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李舒年低低地笑着说了什么,也逗得那女子笑了起来。二人身形晃动,筱乎已不见踪影。
宋泽呆了呆,猛然想到客栈之事,立时往回狂奔。
回到客栈一看,登时傻眼。只见十几个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客栈的二层小楼几乎被拆了一半,整条街上的人都已逃得不见踪影。撒力哈正躲在柜面后瑟瑟发抖,见宋泽到来,急忙跑出来:“宋少爷,贵人发怒,杀了好些人,这该怎么好?真主啊,请宽恕我们!”
宋泽急问:“江前辈呢?他没有受伤吧?”
撒力哈道:“没有...贵人杀完人,又回房间里去了...”说这话时,神情着实有些恐惧,仿佛刚见证了什么难以想象之事。
宋泽越过他直奔过去,刚到房门口,就听见如烟夫人正在里头发火儿:“一把年纪的人了,什么时候能稳重一些?弄成这样,你让人家以后怎么做生意?”
江怀珠低声下气:“嘿嘿,是,是,我一会儿多赔他些银子!你别生气了,刚才吓着没有?都是这些人没规矩,这可不能全怪我呀!”一扭头看见宋泽,喜道:“你小子回来啦,正好,老夫有正经事要跟你说!”
宋泽忙道:“前辈,这伙人是白露镇余家的人,我刚才已和余飞衍交过手了,他们都是来找你的!这些人难缠得很,必定又是图谋什么秘籍什么宝物,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江怀珠冷哼一声,道:“丧门飞星余家的掌事之人叫余钦,方才他自报家门,此刻已在死人堆里了。一群毛贼,何足惧哉?他们想找麻烦,尽管来就是,老子二十年未下灵山,不知如今江湖上已尽是宵小之徒!”
如烟夫人道:“单一个余家倒没什么,只是如今动静大了,再生出什么枝节来,岂不误了你灵山上的大事?唉,况且,有时人心之险恶,更胜于武功百倍,就算你武功再高,也难抵暗中的算计。”
宋泽点头如捣蒜,江怀珠听如烟夫人发话,便不再坚持。江怀珠在附近寻得客栈老板,硬塞给他两锭银子,那老板如见恶鬼,直吓得跪地求饶。
四人再弃马改船,沿九江往襄樊去。船篷内,江怀珠瞅准机会,见四下无人,便对宋泽道:“咱们此去灵山,必有一场恶战,这其中的关键,我须得同你分说清楚。”
宋泽一凛:“前辈请说!”
江怀珠道:“此事还得从九华山左连城那里说起。你道他当年为何年纪轻轻,就一心想做道士?那是他少年时一次机缘巧合,得玄门灵宝派高人遗赠,取得了符箓三宗中的内功心法要诀,只是玄门内功心法,重在修身养性、气息吐纳,并不能短时间提升人的内力。是以这小子背会了心法,也没成什么高手,倒是修道修得起劲儿,干脆当了道士。
他后来所创《上清丹经》和《九鼎丹经》两路功夫,应当也是化用自符箓三宗。当年我与他把酒言欢之时,他便将此事告诉了我,还拉我一起参道,我哪参得了什么道?哈哈,不过这事儿我倒是记住了,如今刚好能帮咱们一个大忙!”
宋泽饱读诗书,也知道道家有着名的“三山符箓”,即茅山的上清箓、阁皂山的灵宝箓和龙虎山的正一箓,其中记载了许多老君真言和历代天师的行止感悟,实乃修道宝典,当下点点头:“原来左慈道长年轻时能有如此机缘,实在难得!”
江怀珠哼了一声:“你年轻时候的机缘,也不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