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范蔡贵并没有瞧他,也没有用力挣锁链,只是低头盯着地面。
刑场,观众,犯人,执法官,范蔡贵转头看了看后面,那里站着个人,手里拿着皮鞭。
此时此刻,东方天堂。
布西斯正在街上休闲地散步,突然一个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布西斯回头看了看,那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很眼熟。
“本?他不是在人界吗?怎么会在这儿?跟上去看看。”
布西斯跟了上去。
本左拐右拐,光挑昏暗的地方走,而且尽量多拐几个弯,最终他进入了一个废弃的房子里。
本说:“不用躲了,出来吧。”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警惕啊。”布西斯从角落里走出来,说道。
本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布西斯,他感到非常疑惑,问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你不认识我?”布西斯转换成非战斗形态,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这样总该能认识了吧。”
本说:“哦,布西斯,真巧啊。你也在。”
“对,真巧。你不是在人界的吗,怎么也死了?”
“我是被艾欧曼斯杀的?”
“你是说我们的儿子?”
“对。当时他说什么‘我的两个父亲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这种话。”
“两个父亲?我记得我们就是他的父亲,按理说当时只死了一个才对,哪里多出来的另一个。”
本说:“我不清楚。”
“不管这个了,怎么称呼你?”
“奥丁。”
“好的,我没改名,叫我布西斯就好。”
“布西斯,我想看看我们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也是,我最近也没怎么注意他,突然有点想他了。”
“他肯定过得很好吧。”
布西斯念着咒语,手中立刻出现一个透明的圆球,圆球渐渐变得不透明,然后显示画面。
画面上,范蔡贵正被铁链束缚,跪在高台上,旁边的执法官正在宣读罪行。
布西斯说:“看来过得并不好啊。”
“陈述完毕!”伴随着执法官把手中的书本合上,人群沸腾了,近乎疯狂地想要冲破铁丝网,替行刑官抽范蔡贵几鞭子。
范蔡贵,这个,弥城的恶魔,人类的渣漳,终于得到制裁。
很快,行刑官就扒去了他的上衣,露出小麦色结实的后背。
鞭子和雨点般迅速又密集地抽打在他的背上,范蔡贵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并没有叫出声。向谁叫呢?执法官?不,他根本不会理自己,老天?不,它只能静静地看着。那些扒在铁丝网上的人们?不,他们恨不得鞭子抽出火花来。
于是,他也不叫了,想着忍忍吧。
“啪”,这一鞭子不偏不待,正好打在范蔡贵的旧伤上。他痛得叫了一声。
“好!”从人群里,发出豺狼的嗥叫一般的声音来。
他转头去看那些喝采的人们。
很显然,他们很高兴。究竟是因为范蔡贵受到惩罚而高兴,还是单纯看到别人受刑就高兴。如果换作一个普通人接受鞭刑,他们还会如此高兴吗?范蔡贵想不通。太阳的强光让他无法直视,他也不想看着那些与他对立的人们,索性一直盯着地面吧。
鞭子也一直在抽着,没有停下。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或许只是几分钟。
突然,嘈杂的人声中爆发出一声怒吼,盖过了所有声音。
犯人情绪激动,疯狂地想要挣脱锁链和士兵的控制,口中大叫着:“混蛋,我没有错!!你们这群家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犯人就这样一边被拖着一边叫喊,进了刑场,离高台越来越近,一瞬间,犯人的目光和范祭贵的对上了,犯人立刻闭嘴了,不再喊叫,范蔡贵也看清了犯人的脸,一时间呆住了。
犯人正是弥城五中的校长——芙光中。
校长被扒去了上衣,露出有着大块赘肉的后背,被强行按着跪在了范蔡贵的旁边。
范蔡贵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表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分明地叫道:
“校长!”
“哎。”
“您老终于能出学校了。”
“对,确实是能出了。”校长努力地挤出一丝苦笑。
突然,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大叫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校长的后背,激动地说:“快看他背上,有个字哎。”
校长的背上印了个字,“奴”,周边还有一圈黑印,特别显眼。一眼看出是用烙铁烙上去的。
人们很快找到了新的嘲讽对象,发挥出他们的聪明才智,充分使用他们的言论自由。
“那个字好丑啊,跟他的人一样丑。”
“背上有纹身还能当校长,你这个校长怕不是花钱买来的吧。”
“诶,别这么说,弥城五中就一垃圾学校,有垃圾老师和垃圾校长不是很正常的吗?物以类聚嘛!”
“呸!”校长口中凝聚一口唾沫,吐在那个开地图炮的年轻人脸上。
“校长,”那个年轻人用手帕擦掉脸上的唾沫,略有些同情地说:“我们可是给足了面子,不然您可是跟旁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样挨枪子。可惜了这一副好看的皮囊啊。”
鞭刑过后就是游行,绕着整个弥城走一圈。弥城的居民夹道欢迎,今天的弥城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范蔡贵和校长被押着游行时,游行到了防卫部的门口。范蔡贵看着防卫部的几栋大楼,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陈春桥他们怎么样了。
囚车匆匆走过,没有停留。
此时的陈春桥他们正躲避游行的人群,薇薇安,胡玄东和埃罗也跟他们在一起。就在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防卫部照常工作。吴北就急冲冲地跑进办公室,说范蔡贵被抓了,现在跟范蔡贵有关系的任何人、事物都会受到牵连,所以叮嘱陈春桥等人趁着游行队伍还没到防卫部,赶紧跑路。陈春桥等人也是半信半疑,但吴北确实没骗过他们。于是只好离开防卫部回到日光堡,并把这件事告诉了薇薇安他们。
起初陈春桥他们以为游行的队伍找不到日光堡,后来看到游行的队伍往日光堡逼近时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于是立刻从后门逃跑,那里是一片密林,极其隐蔽。
阮小七问:“现在去哪儿?”
陈春桥说:“现在整个弥城市都受到了波及,小汐不是在落日市吗?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宋不举说:“这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几人蒙上面罩,乔装打扮一番后,借了一辆车,开往落日市。落日市郊区的路极其难开,陈春桥等人颠簸了好久才来到梦泽汐的城堡前。
梦泽汐居住的城堡被几根巨型藤蔓托举到半空中,离地大约20米。城堡的下方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小石子和木棍,看样子她这里也受到了牵连。
陈春桥看了看上方的城堡,又看了看那些粗如树干的藤蔓,他试着摸了一下藤蔓。那些藤蔓很滑,像是涂了油,靠着这些藤蔓爬上城堡基本不可能。
陈春桥朝着藤蔓顶端的城堡高声喊道:“梦泽汐!”
几秒钟后,梦泽汐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着下面的陈春桥等人。
“能让我们上去吗?”
梦泽汐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她打开了城堡的大门,接着吟唱一段咒语,托举城堡的五条藤蔓立刻分出去一条,落在地上。
梦泽汐说:“坐上去。”
陈春桥等人依次坐上了巨型藤蔓,梦泽汐又是吟唱咒语,那藤蔓立刻响应,缓慢地往上升,像升降梯一样将陈春桥他们送到城堡门前。
做完这些后,藤蔓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托举城堡。
陈春桥进入大厅时,梦泽汐在大厅里已经摆好了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并且泡好了茶。
陈春桥等人落座后,都愁眉苦脸。
陈春桥问:“小汐,现在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
“已经全知道了。”
“想出来什么办法了吗?”
“我倒是可以控制部长的思想,让他单方面宣布范蔡贵无罪。”
宋不举说:“只控制部长是没多大用的,现在整个弥城都和范蔡贵为敌。除非能把范蔡贵洗白。”
阮小七问:“洗白?靠买水军和媒体吗?”
“不止这些,买水军写小作文,大肆宣传爱国言论。就算是黄河也能给洗成纯净水。”
陈春桥打断道:“不行,这招太损了。一起被抓起来的还有校长,他是不屑于被洗白的。”
薇薇安突然说:“那我们去向地覆组织求救?”
宋不举说:“他们不会再帮的,他们巴不得范蔡贵死掉。”
阮小七问:“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
其他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春桥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说:“目前先等等看吧,如果他们想置范蔡贵于死地,我就把艾欧曼斯寄生在范蔡贵体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部长,让他出面解决。”
“也只好这么做了。”
范蔡贵和校长游行完弥城时,已经是晚上6点了,他们被关进了一个猪圈了,猪圈外面还有专门的人员轮流值班。
此时范蔡贵正坐在地上抠指甲盖。
校长突然说:“小范,我有点渴了。”
范蔡贵望了望四周,除了一些稻草和一窝猪以外,没有其他东西。“校长,你让我去哪里找水啊?”
校长眼睛闭着,嘴唇干裂,声音也比以前小了很多:“我已经一天没喝水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校长,要不我撒泡尿给你喝?”
校长并没有理会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你死了也就算了,我还得硬撑着。”
校长一睁眼,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一窝家猪。好几个小猪仔正在吃老母猪的奶水。
他仿佛看到了希望,饿虎扑食般走了过去。
范蔡贵喊道:“哎,校长,你可不能喝猪血啊,不然他们会把我俩打的更惨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校长走到那窝猪旁,抱起一只正在吃奶的小猪,扔到一边。
然后他趴了下来,开始吮吸奶水。
校长问:“小范,你要不要来喝一口?”
“不用了,校长,我有洁癖。”
猪圈外面的看守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从栅栏的缝隙看向里面,发现校长正趴在那儿喝猪奶。
“弥城五中的校长居然在喝猪奶,这现象可不多见,赶紧拍下来。”
看守拿出手机拍照,范蔡贵趁机一拳打晕了看守。
校长说:“干的漂亮,范蔡贵。”
范蔡贵把看守打晕后,翻他的衣服口袋,除了翻出一部手机和一些卫生纸外,没有别的东西。
范蔡贵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里。自己的手机和校长的手机都被没收了,这部手机或许能派的上用场。
“他口袋里没有钥匙。”范蔡贵说。
“那情况有点糟。”校长起身,抹了抹嘴角的奶水。
范蔡贵看着那几道铁栅栏,说:“这几根铁栏杆不怎么粗,应该能撑开。”
范蔡贵朝手心吐了口唾沫,卯足了劲把铁栏杆掰弯,以至于可以让一个人弯腰通过。
校长先钻了出去,范蔡贵却站在原地。
校长问道:“你不走吗?”
“逃跑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
“那再见了。”
“再见,校长。”范蔡贵又把铁栏杆掰成直的。
第二天一大早,防卫部的士兵就发现了校长逃跑的事情,于是讯问还静静待在那里的范蔡贵。
“他去哪儿了?”
范蔡贵问:“你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跟你关在一起的老头子。”
“他啊,我睡了一觉,睡醒他就没了。”
“长官,”一个士兵上前说:“铁栏杆有被掰扯过的痕迹。”
队长看向范蔡贵的右手,因为身为常人的校长,力气再怎么大,都不可能把铁栏杆掰弯到可以通过人的程度,但范蔡贵的右手就不一样了。
队长:“我最后再问一遍,校长到底跑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我睡醒他就不见了。”
“这铁栏杆有被掰弯的痕迹,你为什么不逃跑?”
“防卫部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懒得跑。”
“那不介意我把你的双手捆上吧?”
“请便。”
几个人把范蔡贵的手捆上之后,押着他走到一个十字架前。
那十字架是用钢铁做的,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范蔡贵天真地问道:“这是干什么?”
“有你的好处啊。”
几个人把范蔡贵用铁链绑在十字架上。然后陆续搬来木柴和稻草。范蔡贵这下明白了,这些人想烧死他。
在范蔡贵脚底铺好木柴后,领头的命令道:“点火。”
几个拿着火把的士兵刚把木柴堆点燃,突然天空下起了暴雨,好不容易窜起的火苗被匆匆浇灭。
领头的看起来很气愤,喊道:“在这里搭个棚子!”
弥城外围,两个保安,一高一矮正在值班室里值班,所有出入弥城的车辆都要在这里登记一下。
高的保安说:“范蔡贵这小子挺可怜啊,没爹没妈的。”
矮的保安说:“对啊,他都快死了,也没看见他父母来一趟。”
“这范蔡贵犯了什么罪?”
“私通外敌,奸细,虐待俘虏。已经被判了死刑,谁都救不了了。”
突然,一只长枪穿墙而入,直接贯穿了高保安的头颅。
矮的保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骑着战马穿着盔甲的骑士提着枪站在门前,枪尖指着他。
那个诡异的骑士用冰冷的声音问他:“弥城刑场在哪儿?”
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像是从地狱里风吹过山谷那般空洞冷酷。
“啊?”此时矮保安还一脸懵逼。
“我问你,弥城刑场在哪儿?”
“那边。”矮保安颤抖着说,手指指向弥城刑场所在的方向。
那匹战马纵身一跃,带着骑士轻松翻过了三米的围栏,朝着刑场奔去。
费了半天劲,终于搭好了一个遮雨的棚子,又把被雨淋湿的木材换成干的。
因为范蔡贵浑身湿透,领头的担心点不着火,还往他身上泼了盆汽油。
点火仪式正式开始,火把还没挨着木柴呢,人群后面就出现了一个骑士,一下子就跳到了人群前面。
一个人问:“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那个骑士说:“奥丁。”
看到了范蔡贵被这样对待,奥丁火冒三丈,将手里的长枪投掷出去,长枪与地面平行飞出,连续穿透了五座大楼后,牢牢插在了防卫部大厦上。
“这……”在场所有人都被惊住了。一时间,议论纷纷者有之,担心受怕者有之,推卸责任者有之。
“他跟你什么关系?”领头的指着十字架上的范蔡贵问。
奥丁回答道:“我是神,他是我的儿子,就这么简单。”
领头的思索片刻说:“既是神之子,那必然有些能力和手段。这样吧,我们组织一场测验,如果他能顺利通过,那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好。”
“那如果他不能呢?”
“那就任你们处置。”
“好,一言为定。”领头的大声宣布道:“大家都听见了吧,伟大的神要和我们打赌,打赌他的儿子能通过所有考验!”
领头的命令道:“解开铁链。”
几个壮汉上前解开了范蔡贵的手铐和脚铐,还有身上绑着的铁链。
刚刚脱离束缚时,范蔡贵因为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扶着旁边的十字架才勉强站稳。
“我会给他两天的休息时间,测验在三天后举行。三天后,弥城斗兽场见,伟大的神。”
领头的说完这话,便离开了刑场。
三天后,斗兽场。斗兽场内拉起了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神之子范蔡贵对战各种猛兽”,门票早已卖光,场内座无虚席,场外都有不少人扒着墙壁往里看。
“范蔡贵对战各种猛兽,一赔1000!”有个人举着牌子招呼道,但观众席仍然无动于衷。
“不是吧,1赔1000都没人买的吗?”
梳着莫西干发型的主持人进行现场解说:“女士们先生们,今天的比赛马上开始,让我们有请第一位参赛选手,范蔡贵!”
栅栏门打开,范蔡贵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出来。他脸色红润有血色,看来这两天休息的很好。
范蔡贵兴奋地朝着观众席挥手,但却没有收获掌声。不过他也没在意。
“接下来有请其他的参赛选手!”
十个栅栏门同时升起,里面的动物走了出来。
熊、老虎、狮子、狼,什么猛兽都有。范蔡贵被这阵仗吓得后退到了场地的边缘。
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小子能撑10秒吗?”
“依我看,5秒钟都撑不到。”
范蔡贵只好迎难而上,然后被一只老虎扑倒,老虎用牙齿撕咬范蔡贵的右手,没成想他的右手坚硬无比,牙齿都被咯掉几颗。范蔡贵立刻爬上了老虎的背部,猛击它的颈部。
刚刚制服了老虎,还没来得及高兴,面部就挨了灰熊一巴掌。范蔡贵踉跄了一下,眼前一黑,立刻就清醒过来了。倒是鼻子被扇地塌陷下去。
范蔡贵躲过了灰熊的又一次攻击,朝它的眼睛重重一拳,然后窜到了它的身后,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杀死了灰熊。
“这……不可能吧,挨了熊一巴掌居然一点事没有?”
“难道说他真的是神的儿子?”
范蔡贵解决了所有的猛兽,人们只好兑现承诺,不再追究范蔡贵的过错。
“我已经在范蔡贵体内植入保险机制了。只要范蔡贵处于濒死状态,就会自动向我借一个神格。到那时拥有五个神格的他可以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变成战斗形态。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他。”布西斯看着一旁坐着喝茶的奥丁,“你去夏克那儿求来一场雨,简直多此一举。”
奥丁反驳说: “你当我是万事通啊,什么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