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城市第五中学,初二教师办公室。
已经放学一个小时了,只有一个学生被老师留在办公室里,接受老师如江水般滔滔不绝的训斥。
“范蔡贵,你看看你,你这次又是全班倒数。我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没有父母就更应该好好学习。陈春桥的父亲是工程师,陈春桥学习再不好,他爸都能让他能混口饭吃。宋不举的父亲是教育厅厅长,学习不好花点钱也能上重点高中。而你呢,拿着国家助学金在这儿混,真的好意思吗?!我都替你担心……”
范蔡贵已经听这段话听了不下几十遍了,所以他经常走神,去想着游戏里哪关能更好地通失,忘记老师已经把他多留了一个小时了。
又过了三十分钟,老师——也就是他的班主任,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对范蔡贵说:“时候不早了,你走吧。”
范蔡贵显然站得有点麻了,刚挪动脚就有些不平衡,扶着桌子待酥麻感消失了才走出办公室。
范蔡贵迷茫地走在街上,时不时朝左右两边瞅瞅,寻找哪家刚开业的小吃店可以免费试吃。
今天是星期五,食堂阿姨早早地回家了,校长和范蔡贵都没能吃上晚饭,校长不能出校,给了范蔡贵些钱,让他买点饭菜回来吃,但是范蔡贵把钱弄丢了,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范蔡贵的早饭标准是一包泡面,午饭蹭食堂一碗免费汤,晚饭同样是一包泡面。但他今天连续被五科老师训话,已经懒得回家煮泡面了,而且还要照顾校长的肚子。现在他想要去蹭口饭吃。
“可恶,连碗汤都蹭不到吗?”
他已经沿这条街走了二十多分钟了,愣是没看见一个搞开业促销的小吃店,他暗暗发誓道,如果再看不到一个可以蹭饭吃的小吃店,他就立马回家,泡一包方便面,再加上老干妈。再另泡一包给校长送去。
走过一个拐角时,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范蔡贵!范蔡贵!”
范蔡贵下意识地四下张望,最后在路边一家并不起眼的酒店看到了他的两个朋友——陈春桥和宋不举。
陈春桥边挥手边朝他大喊道:“范蔡贵,如果没吃的话,过来一起吃!”
范蔡贵几乎是欢快地跑过去的,照例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陈春桥则往里面大喊:“服务员,再来一套餐具!”
“好嘞!”
“哎,范蔡贵,”宋不举往范荣贵那边靠了靠,神经兮兮地说:“你知道不知道班长有对象了?”
“不知道,宋不举你咋啥都知道啊?
“我听那帮女生们说的,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喜不喜欢班长。”
“可算了吧,不举。我长得不帅,学习垫底。没爸没妈的,哪个女生能看得上我啊?”
“先生,您的餐具。”服务员很礼貌地把餐具一一放在桌上,回里屋去了。
“哎,可别这么说,”陈春桥把刚刚送来的那双筷子递给范蔡贵,“你看上了哪个女生,和我们说,我出力,不举出钱,帮你搞到手。”
范蔡贵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哟,你的择偶标准还挺高啊,没看出来啊。”春桥拍了拍范蔡贵的背,意味深长地说:“有前途。”
“话说,这次的饭,又是宋不举请的吧?”范蔡贵说。
“不不不,这次是我请的。”陈春桥拍拍胸脯,颇自豪地说。
“真的假的,你啥时候这么有钱?”
“范蔡贵,悄悄对你说,”陈春桥把嘴靠在范蔡贵耳边,小声地说:“我在外面找了份工作,我这刚开始干,就一万元一月。”
“啥工作?工资这么高?你连高中都没上完呢。”
“哎,那工作不需要多高学历的,就是学按摩,你,要不要去?”
“可算了,我没你那身体素质,”范蔡贵一把推开陈春桥。他深知自己身体素质很差,俯卧撑一口气连三十个都做不到,腹肌一块没有,陈春桥是体育生,根本没法比。
“你算了吧,陈春桥,范蔡贵还想找对象,你让他去学按摩,他找个屁对象。”宋不举插嘴道。
“哎,不举,可别这么说,范蔡贵就算不工作也能找到对象,再说了,他没爸没妈,不会有人过问他的工作的,明显是个不错的人选。这样,范蔡贵。”
“啊?”
“你明天晚上八点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带你去打扮一番。”“啊,呃,这样不太好吧。......”
“oK,就这么定了!”春桥打断了范蔡贵的话,提起书包离开饭店,步子迈得很大,还哼着小曲。
“他这是怎么了?”范蔡贵问道。
“有朋友和他一起干,开心呗。”宋不举答道。
吃完饭后,范蔡贵利索地把剩菜剩饭打包,跟宋不举告个别,就回学校了。
星期六晚上七点四十,弥城第五中学北门口。
范蔡贵已经早早地站在路灯底下等陈春桥了,他低头看了看表,决定再等春桥半小时,如果他还不来,就转头走人。
已经八点零五了,路灯投下的光将范蔡贵瘦弱的身影照
得更加单薄,他已经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因为陈春桥从来不会迟到,而且昨天还是愚人节。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黑布袋瞬间套在了他的头上,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范蔡贵拼命的想要挣脱,但那双手臂过于有力,直接把他拽上了车。
范蔡贵感觉自己的手被绑上了,凭着肢体感觉碰摸到了车座,坐了上去。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不过自己穷的要死,没爸没妈的,有谁会来赎他啊,没人赎那还绑啥。他立刻排除了这种可能。
谋杀?不可能,自己根本没得罪过人,顶多就只有几个小混混看不顺眼罢了,也不至于花这么大心思杀他。
卖器官?自己没啥病,一切正常,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车停了,那人打开车门,绕到后面打开范蔡贵左侧的车门,然后一把摘掉范蒙贵戴着的头套,范蔡贵终于看见眼前那个把他五花大绑的男人是谁了。
“陈春桥,你把我绑成这样是想干啥?卖我的器官?!”
“不是,你误会了,”陈春桥指着他的白衬衫,那上面别着一栋徽章,上面印着“春满楼”三个大字,“这是我的工作服,我今天也是要工作的,但我不想引人注目,所以直接把你拽上车了。至于为什么把你绑上,还给你戴上头套,是因为我想玩警匪游戏,你知道的,我最近迷上了cS。”
“所以我是人质?”范蔡贵问道。
“对。”陈春桥说。
“好吧。”
“来,跟我来。”陈春桥把车门一锁,走在前头带路,范蔡贵跟在后面,左右张望那些霓红灯不停闪烁的店铺。
这是弥城市的最繁华的街,叫望月街,这里出售奇花异草,来这里买东西,消遣的都是大户人家。就在一个月前,我才来到这条街当店员。先带你剪个头。”陈春桥大跨步进了一家理发店,范蔡贵立刻跟上,生怕跟去了。
一进门,就有一位年轻漂亮的迎宾小姐接待客人,微笑地说:“里面请。”
“咋还有一个门?”范蔡贵问。
“你懂什么?这叫排面。”陈春桥说。
“好吧,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两人穿过院子,推开内门,就闻到了一股摩丝的香味。
几百平方米的大房间里摆着几十个剪发台,二十多个客人还坐在长沙发上等待,几十个员工手脚麻利地剪发,洗发,染发,没有一丁点疲倦。
“小哥,给我朋友剪个今年最潮的发型!“
“哦,那就是”鲨鱼头“了。坐那边等一下吧,马上就好。一个员工回答道。
“行!”春桥拉着范蔡贵在长沙发上坐下,玩起了手机。
“春桥,啥叫鲨鱼头啊?”范蔡贵问。
“哦,鲨鱼头”啊,顾名思义,就是发型看起来像一只鲨鱼。这种发型很潮,但是很难做,非常考验理发师的
硬实力,而且对客人也有些要求。客人的头发必须不卷曲,而且必须足够长,足够浓密,我看你这就挺合适。”陈春桥摸摸了范蔡贵半年没剪的头发,暗暗称赞道:“你的头发很好,条件都满足了。”
“......”范蔡贵不想说什么了,头发有啥好吹的。
“鲨鱼头的做法就是先把刘海沿折线图修剪,使没有被头发盖住的额头呈一排倒三角形,就好像是鲨鱼的牙齿。头顶的头发拉直,且斜向上,交汇于一点,看起来就像鲨鱼的背鳍,耳边的头发拉直,且斜向外,交汇于一点。
像鲨鱼的胸鳍,后脑勺的头发也一样处理,最后定型,完成。”
“起码得整一个小时吧?”范蔡贵问。
“当然。”
“那边的客人,轮到你们了。”一个员工朝这边喊道。
“去吧,”春桥把范蔡贵拽起来,“一个小时保持一动不动确实会有点累,你就闭上眼睛,当成打游戏就行。”
范蔡贵坐上椅子,理发师在他的脖子上系上理发布,范蔡贵也听了陈春桥的话闭上了眼睛。不过,想什么好呢,根本就不可能把这当成玩游戏啊。
理发师的推子不停在他头上蹭着。由于推子发出的噪音,范蔡贵也没法做白日梦,他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
他的童车十分美好,父亲是国内顶尖赛车手,母亲虽然悉乎平常,但很贤惠。范蔡贵也搞不清楚父亲怎么想的,他原本可以再参加几次比赛,打拼几年,娶个漂亮大小姐,下半生基本不费劲的。他的父母也不同意这桩婚事,但他一意孤行,硬是娶了这个平凡的农村妇女。结了婚,有了孩子,自然不能再去参加比赛了。范蔡贵的老爸就买了一辆摩托车,白天去给赛车手当教练,晚上带着妻子和儿子兜风,所以说,范蔡贵的童年是令人羡慕的。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小学的同班同学无一不羡慕范蔡贵的,对,原本是这样。
原本他是个阔绰的大少爷,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然后生子,平静而又舒适地过完这一生。
但他11岁那年,父亲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赌博,家里渐渐入不敷出,母亲曾多次和父亲争吵,但他仍不悔改。一年后,父母离婚,范蔡贵跟了老爸,希望他能有哪怕一点点改变。
但是,却没有。
家里变得越来越穷,范蔡贵不可能再在同学面前炫耀了。有一次老爸甚至要把同学送的圣诞节礼物拿去卖,然后再去赌。范蔡贵对他爸已经失望了,当他爸在研究赌博怎么赢的时候。范蔡贵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不能哭得太大声,不然就是一顿毒打。
每当过年时,父亲就跑出去,而范蔡贵就得伺候那些脾气不太好的债主,泡点茶,说两句好话,看能不能拖延几天。
十三岁那年,父亲因负债太多还不起而割腕自杀,同镇的好心人为他父亲置办了一口棺材,送葬那天,随行的人没有多少,除了范蔡贵就是几个曾经父亲指导过的赛车手,以及一些父亲曾雇佣的仆人。下葬之前,范蔡贵趴在棺材上哭了,那是他头一次哭,据陈春桥说,他自从认识范蔡贵,就没见他哭过。
为了逃避债主,13岁的范蔡贵,骑着他爸那辆摩托车,从山东逃到江苏。
一个受人仰慕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儿。
校长是在劳动力市场遇见他的,当时范蔡贵15岁,学
校也急需一位称职的校工,一眼就看中了范蔡贵。
“哎,小伙子,要不要来我这儿干?”校长大声问靠在墙上的范蔡贵。
“在哪干啊?”范蔡贵问。
“学校,包吃包住,一天80元,怎么样?来不来?”
范蔡贵盯着校长的眼睛看了几秒,量校长50多岁的人也不能骗他,于是范蔡贵就成了校工中的一员。
范蔡贵被校长带回来后,几乎所有教师和校工都质疑他的能力。
“校长,你怎么带了个小孩回来,他干不了体力活的。”一个校工说。
“哎,可别这么说,我们学校能干重活的校工还少嘛,再说校工都是40岁以上的人,这小伙子算是一股清流。”
范蔡贵也算能干,渐渐地,所有人都认可他了。
白天干活,晚上就躺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想,比以前那种流浪汉的生活好太多了。
一年后,校长又另找了一个校工,顶替了范蔡贵,但并没辞退范蔡贵,而是让他继续待在学校里。
教师和校工们又想不清楚甚至猜测校长是不是把范蔡贵当干儿子,不干活还给工资外加包吃包住,这是什么买卖啊。
“我听到你们说我的闲话了,确实,让一个校工不干活吃干饭确实有些离谱,不过范蔡贵已经到上高中的年纪了。”校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校服和课本,递给邻桌的老师。
“孙老师,这套校服还有新课本帮忙交给范蔡贵,从此以后,你就是他的班主任。”
“校长,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范蔡贵连初中都没上过啊!”
“那就从零开始。”
“好吧,我尽力。”
范蔡贵成为了弥城市第五中学的一名学生,自然得到了国家和学校给予的助学金和补助金,但他的学习成绩依旧很差,全班倒数前三一直被范蔡贵,宋不举,陈春桥承包着。
尽管主任,教导主任,以及各科老师找过校长很多次要求
批准开除范蔡贵的决定,但校长依旧对范蔡贵的学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了。”师傅解下理发布,用海绵掸掉落在范蔡贵脖子上的碎发,整个理发流程就完成了。范藤贵抬头照了照眼前的大镜子,发现自己的发型很奇葩。
因为自己的额头比较大,头发也干燥的很,这发型看起来就像一只脱水的胖头鲨鱼。
剪完发又去洗澡,折腾了好一会心,终于,在晚上十点的时候,两人站在了陈春桥工作的那家店门口。
“就是这家?”范蔡贵看了看门口的牌子,用淡黄色油漆写着四个大字“天堂沙龙”,他开始怀疑春桥是不是走错了。
“对。”陈春桥不假思索地说。
“……这分明是家理发店好嘛?”
“跟我来。”陈春桥一脚跨过理发店,范蔡贵深知这是家理发店,但自己没见过多少世面,跟着春桥是他最好的选择。
一进门,跟上个理发店一样的布置,一样的长沙发,同样很多排队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客人,以及一样的理发台,还有同样多的理发师在理发台前忙碌。
范蔡贵无语了,他彻底想回家了,自己早早地吃完晚饭早早地在那儿等,然后被春桥蒙住头粗鲁地拽上车就是为了光顾两家几乎一模一样的理发店?
虽然范蔡贵头被蒙住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不过比起跟着陈春桥继续东跑西拉,他宁愿赔上自己明天的早饭钱和午饭钱打车回家。
在他低头发呆的时候,陈春桥已经自顾自地走到前台那里了。
年轻的前台小姐先是职业性地假笑了一下,然后礼貌地问:“先生,您好,是来理发的吗?”
“不是。”陈春桥淡淡地回答道。
……
“你不是来理发难道是来砸店找茬的?”范蔡贵心里想。然后陈春桥就再没说过话,前台小姐也没继续问他。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着。
尽管理发师在里面忙前忙后,推子在家人头上来不停移动,客人们有的还在交谈,但范崇贵还是感觉过于安静,镜有些不太对,空气好像都结了一层冰。
对视大约持续了二十多秒,前台小姐说了句“跟我来,”打开了店左侧的木门,径直往里面走去。
“跟上去。”陈春桥催促道。
“行行行。”
两人跟随小姐走下悠长曲折向下的楼梯,穿过一条看不见的尽头的走廊,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一扇大门,旁边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春满楼风俗店。”
门口还站着一位衣着暴露的兔女郎。
兔女郎看见前台小姐带着客人过来了,立即很恭敬地弯下腰。
前台小姐跟兔女郎打声招呼后,原路返回了。
陈春桥则带着范蔡贵往里面去。穿过一条漫长的走廊时,春桥听只背后有人叫他。
“春桥。”
陈春桥下意识地转头,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是一个天生丽质、气质非凡的年轻女人。
她是这家理发店的常客,陈春桥作为这家理发店的公关自然认识。
“冬梅,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在工作方面挺认真的,老板娘有没有给你加工资啊?”
“没有,我感觉我现在的工钱就够了,足够我花了。”
“那可不行,你可是块好料子。你身边的这位帅哥是...”“哦,他呀,他是我朋友。”
“长得挺帅的,连我都有点动心了。”
“冬梅,”春桥挡在范蔡贵面前,“在这里对客人动心是不允许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们先忙着,我们走了。再见。”
“再见。”春桥扭过头来对范蔡贵说:“抓紧时间,良宵一夜值千金,懂不懂?”
“哈?”范蔡贵还没意识到危险。
“530号房间,我找找。”春桥左右瞅了瞅,指着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就是那个。”
进入房间后,陈春桥摸索着打开了灯,范蔡贵则乖巧坐在沙发上,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孩子一样。
“然后呢?”范蔡贵问。
“然后?等会就有服务员过来了。”
约莫三分钟后,一男一女陆续走进房间,单膝跪地。
男的也就二十多岁,穿着黑色藏青色西服,打着蓝黑条纹领带,女的刚成年没多久,同样穿西服打领带,为了不让头发妨碍工作,索性势成了齐肩短发。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着。
这是服务员?就凭这两人的长相,如果不是一进门就跪着,范蔡贵都以为是两个明星大驾光临了呢。
“找点公关先生,陪我这位朋友唱唱歌。”
“是。”女服务员走了出去,男服务员还在那儿跪着。
“公关先生?男的?”范蔡贵一脸惊愕。
“对啊,要不然我给你找女的?”
“算了,算了。”范蔡贵原本只是想随便看看的,没成想陈春桥假戏真做,真给他找公关了。不过还好是男公关,不会出什么事。
几分钟后,五个貌美如花的“女孩”进来了。
她们个个天生丽质,皮肤白暂,可以称为女神级了。
“这是男的?!”范蔡贵指着那五个婀娜多姿的美女,语无伦次。
“对啊。”陈春桥一脸淡定的回答道。
顷刻问,公关先生们已经坐在了长沙发上,一个公关甚至已经搂住了范蔡贵的脖子,
在范蔡贵的右耳上吹气,他已经感觉到右耳上温暖又柔软的触感,那种感觉,是范蔡贵这个单身狗不曾有过的。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的脸开始泛红。
搞什么?男的也可以妩媚到这种程度?
“尊贵的客人,还需要点什么?”跪在地上的男侍者问。
“没有了,你先出去吧。”陈春桥说道。
“是。”男侍者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门刚关上,又被猛地推开,冲进来一位帅气的中年大叔。
“浩哥,怎么了?”
“小陈,店里来了一位很有钱的客人,“大叔看起来很慌张,语速很快,“我们提供给她的公关她都不感兴趣,她指名就要你。如果你不去,她就要离开了,这桩生意就泡汤了。”
“行,我马上去。”春桥转过头对范蔡贵说,“我有点急事先走了,祝你玩的愉快。”
陈春桥利索地穿上衬衫,冲了出去。
“在304房间!”
“知道了。”
大叔回头看了看被公关们围在中间,满脸通红的范蔡贵,欣慰地说道:“小伙子,你有小陈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
大叔朝范蔡贵竖起了大拇指。
为什么感觉,那个大拇指,颇具贬义。
“那么,玩的愉快。”
大叔走了出去了,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就剩范蔡贵和男公关们了,仿佛唯一的界限没有了一样,男公关纤白细嫩如同少女的手不约而同地伸向范慕贵的眼前
范蔡贵感觉自己正在被几个男的围着喝酒。
第二天早上,陈春桥扶着奄奄一息的范蔡贵从春
满楼走出来,一直将范蔡贵扶到了后座位上,并给他系好安全带。陈春桥则坐在驾驶位上,启动了发动机。
发动机轰隆的响声和震动吵醒了范蔡贵,他眼睛半睁半闭,望了一眼四周,有气无力地问:“这是哪啊?”
“车上,你昨晚喝的太过火了吧。”
“那叫喝?那叫被强行灌酒了好吧?!”
“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喝酒就被喝酒呗。”春桥轻踩油门,操控汽车驶上大街。“下次还去不?”
“这辈子不去了。”
“行,先去吃顿早饭吧。”
星期一,范蔡贵一既既往地和宋不举、陈春桥在学校里捣乱,偷教导主任种的菜,甚至在同学书包里放条蜈蚣,像平常一样。
范蔡贵悠然自得地啃着从菜地里偷来的一根萝卜,面前十几米远的地方围着几个人,人群中间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全金发少年。那是判光中,范蔡贵的死对头。
他绝对在说自己的坏话,或者揭范蔡贵的老底。
范蔡贵已经习以为常,判光中已经不止一次宣传过他干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哎,你们知道吗,我昨天看见陈春桥扶着范蔡贵从发廊里走出来。他俩原本就没有对象,这下好了,更没有女孩喜欢了。”
判光中说到这里时立刻提高了音量,貌似就是说给旁边的范蔡贵听的。
范蔡贵暗压怒火,他径直走到人群中间,压低声音道:“判光中,你说谁没女孩喜欢?”
“就说你啊,”判光中一脸不屑,“你昨天的样子活像被榨干了一样。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不会是喝酒没钱来找我借的吧。”
“我就算永远单身,也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倒是你,一介渣男,你的前前前女友昨天还向我表白来着。”
“你这家伙,敢不敢和我打一架,反正你有你的朋友宋不举顶着,也不会受到太大处分,就看你胆子大不大了”“行啊,谁怂谁儿子。”
论毒舌,范蔡贵绝对不会输给判光中,论打架,判光中也占不到任何优势,前提是他不叫人的情况下。
“好啊,明天下午五点天台见。”
第二天下午五点,范蔡贵如约而至,并没有带上宋不举和陈春桥;判光中倒是带了些看热闹和捧场的小弟。
范蔡贵已经预料到他如果把判光中打趴下,这些小弟可能就会一哄而上,最起码也得在医院躺个一星期。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投降不就是怂蛋了吗,再说了,躺一星期就躺一星期,学习那么枯燥,跟躺在医院里没两样。
双方摆好架势,看热闹的人群围了四五圈。
判光中朝着范慕贵的脸挥出了右拳,范蔡贵反应迅速,
曲起胳膊挡住拳头,并朝判光中的胸口踹了一脚。判光被迫后仰,靠在了水泥墙上。范蔡贵乘胜追击,冲向判光中。判光中随手捡起一根长木棍,猛击范蔡贵的太阳穴。范蔡贵顿觉眼前一黑,顺势倒下。判光中立刻骑在范蔡贵身上,猛击范蔡贵的太阳穴。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范蔡贵感觉剧痛无比。趁着判光中的攻击间隙,他一把抓住判光中的脖子,并狠狠地掐。判光中因为呼吸困难只好放弃攻击,试图扒开范蔡贵的双手。双方僵持了三分钟左右,判光中的脸憋成酱紫色。范蔡贵趁判光中力量减弱,猛推了判光中一把,并一脚把判光中踹到了地上。
判光中站不起来了,他的小弟们见势不妙,将范蔡贵团团围住。砰的一声,范蔡贵感觉到后背被人用厚木板狠狠拍了一下,身体前倾了一些,他蹲下来,迅速扫倒了身边几个判光中的小弟,并趁他们还没起身就按在地上打。
自己没爹没妈,打死别人和被打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就这样,范蔡贵把判光中大半的小弟打得奄奄一息,再起不能。
一个小弟右手握着柴刀,冲向范蔡贵。
范蔡贵冷笑一声,还是攥紧带血的拳头迎上去。
几乎是瞬间,拿柴刀的小弟迅速被锁喉撂倒,两个穿校服的强壮男生站在了范蔡贵身边。
两人的面孔是再熟悉不过了,陈春桥一如既往地在里面穿上他喜欢的棕色网格t恤衫,外面套校服。而宋不举作为一个官二代,不穿点上千块的衣服是不行的。
“一点私人恩怨,你们来干嘛?”范蔡贵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宋不举和陈春桥。
“打架不叫上我,范慕贵,你可真是没一点义气。频繁的考试和该死的课本已经让我烦到要死,不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怎么行?”陈春桥脱下衬衫,强行秀了秀他的八块腹肌,作为范蔡贵的朋友,他确实是挺能打的。曾经在落暮市1VS20,狠狠教训了那帮看他不顺眼的小混混。
“这是私人恩怨,要是学校把我们都开除了呢?”范蔡贵说。
“宋少爷不是也在嘛,让他爸出门走一趟,也就是全校通报批评一下。”陈春桥看向宋不举,一脸得意。
宋不举的父亲是教育局局长,只要不犯法,无论打架还是偷几根萝卜,最多也就警告一下。所以,他们三个在学校里干些鸡毛蒜毛,小偷小摸的事已经两年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背靠背,围成一个坚固的三角形,立在了人群中间。
这种战术不至于腹背受敌。
一个手下握着菜刀怒吼着冲上来,范蔡贵猛地抬起腿踹了他的鼻子一脚,那个手下捂住自己的鼻子躺在地上,嘴里大声咒骂着,还混杂着很小的呻吟声。
三人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一起进改,一起防守,一起移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范蔡贵他们已经解决了判光中的大部分手下,但他的手下实在大多了,刚解决完一批;又来一批。三人的手上、脸上、腿上都被划开不同大小的伤口,他们已经累了。
这场战斗貌似会以判光中的胜利结束。对,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进出天台的门已经锁死,在场的除了判光中和他的小弟,以及范蔡贵他们之外,只有几个旁观者。范蔡贵三人平时偷鸡摸狗,一副市井无赖的样子,没积下多少人缘,别望有人帮了。
包围圈在进一步缩小。范蔡贵很早之前就得罪过人,早就做好被暴打一顿然后被勒令退学的心理准备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陈春桥,接着!”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荡开了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和议论声,与此同时,一把半米长的电锯被从人群外面扔了过来。
哐当!电锯重重地砸在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电锯?!众人目瞪口呆,像看木乃伊一样看着那把电锯。
管制刀具是不允许带入校园,别说电锯了,就是水果刀也得处理得好好的,以防被金属探测器发现,更何况是这么大的电锯。
陈春桥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抄起地上的电锯;打开电源开关,嗡嗡的噪音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摧残着他们的耳膜。陈春桥还顺势挥舞了几下,刚刚才围上来的小弟们立刻后撤,包围圈扩大了些。
陈春桥嘴角一歪,虚张声势挥着电锯朝判光中的小弟们。小弟们还是识点相的,一步一步往后撤。判光中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道:“你们这些饭桶,他根本就不敢砍你们。杀人可不是退学那种小事,还不快给我上!!”
有几个不怕死的小弟壮着胆子上了,但他们通通都被范蔡贵和宋不举撂倒在地。
“老师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像炸弹一样在空中爆炸。人群开始溃散,范蔡贵擦了擦脸上伤口流出的血,大摇大摆地走下天台,宋不举扶着陈春桥走在后面。
刚下天台,迎面就撞见了副校长和教导主任。
“你上天台干嘛?”教导主任一脸铁春地问。
“打架。”范蔡贵直言不讳。说完,他侧身从教导主任和副校长中间走了过去。
“好家伙,你还真敢讲!明天叫你家长来!”你父母就算死了,也得给我抬到学校来!“教导主任火冒三丈,觉得他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不用叫家长了,我看直接开除吧!”副校长补充道。
范蔡贵并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话,自顾自地抬头走路。
“冥顽不灵的小子。”教导主任对着范蔡贵的背影咒骂了一句,转头就看见了受伤的宋不举和陈春桥。
“宋少爷,您在天台上干什么啊?”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如变脸般一改常态,异口同声道。
“我和我的朋友在天台上训练的,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两位请回教室吧,晚自习要开始了。”
下晚自习后,男宿舍320。
空调持续不断地输送着冷气,床头的闹钟微微作响,月光照了进来,洒在了三个男孩稚嫩的身上。
宋不举正在里间洗热水澡,陈春桥半裸着,老老实实地趴在木板床上,范蔡贵则跪在床上,细心地在他背上涂上药膏。
这是他们的宿舍,只有他们三个人,三张床外加两个柜子,一套桌椅,校方美其名曰:“总统套房”。
陈春桥多半是累到半昏迷了,换在平时,他肯定会因为药膏的杀菌效果产生的疼痛大叫两声,并质疑范蔡贵是不是买到了假药。
“我是不是连累你们了?”范蔡贵突然停下手里的活,说。
“这有什么?!”陈春桥一把夺去药膏,挤一大块在自己的胸肌上,并用手心将其抹平,“你只要不得罪大人物,我们都能应付过来,再说了,判光中那小子我早看不顺眼了,一直想揍他。今天可算找到机会了。”
“当真?”范蔡贵怀疑陈春桥在开玩笑,这一年多以来,范蔡贵惹过不少麻烦,他俩怎么能不抱怨。
“当真。”陈春桥一副认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