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听说裴将军那日在殿上直言进谏,惹得陛下很是不快。”绿芜一边按着,一边道。
她拿着木勺,盛了水,浇在檀闻舟白瓷一般的肩胛上。
“我知道。”
蓝蕊在一旁感叹道:“裴将军这样的男子确实难得,这些日子,往日里对少爷十分亲近的官员,都对咱们家避之不及,而且若不是他,周叔也没那么快找到合适的人去自首。”
檀闻舟“嗯”了一声,面上虽无什么表态,可是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温存之意。
蓝蕊似乎觉得有些可惜:“少爷,您真的想这辈子就这样和裴将军过去了吗,总是用药,怕也不是办法。”
“我也不想。”泡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檀闻舟从水中起身,绿芜到架子前给她取衣服,檀闻舟眼前一黑,扶住桶壁。
绿芜和蓝蕊见状大惊失色,赶紧过来扶她:“少爷,是不是气虚之症又犯了?”
“没事。”檀闻舟站起身,擦干了水,将裹胸一层一层的裹住,衣领扣子扣到最上头,严严的遮住了脖颈。
她对绿芜道:“这件衣服我不喜欢,颜色太深了,换一身月白色的。”
绿芜点点头,转身去拿衣服。
蓝蕊拿了帕子,要给她擦拭头发,檀闻舟接过帕子,自己擦拭起来。
“少爷……”蓝蕊呐呐道。
檀闻舟看了她一眼。
“你方才问我想不想,我自然想和普通人一样,成家生子,可是你不会不知道我在顾忌什么。”
蓝蕊脸色一白:“奴婢知道。”
檀闻舟道:“裴衍也没少给你们好处,我知道,也理解,但是今天这话,绿芜说不出来,至少不会像你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蓝蕊跪下来,颤声道:“奴婢不敢背叛少爷,奴婢对天发誓,裴将军确实问过奴婢一些问题,但都是些平日里的爱好之类的无伤大雅的问题,除此之外关乎少爷隐私的事情,奴婢半个字都没有透露过。”
她特意将绿芜支开,便是为了跟蓝蕊说这番话,以至于不让她失了面子,毕竟她与绿芜都是从小在一块长大的,蓝蕊心里顿时明白了,又是羞愧,又是慌张。
“起来。”檀闻舟眉头轻皱,“裴衍送你们什么了?”
蓝蕊干声道:“一锭金。”
檀闻舟气笑了:“跟在我身边就这么委屈?一金就把你们收买了?裴衍这混蛋,竟然贿赂到我的人身上了。”
“少爷……奴婢真的没有被收买,我和绿芜几次都将金子退了回去,但是裴将军还是送来了,无法,就只好收了,但是我们也没用,本想着等少爷出来后慢慢讲给您听的,没想到……被少爷发觉了。”
“这些日子以来,绿芜时常出府,为我联络生意上的事情,你可有怨?”
蓝蕊下意识摇头:“奴婢不敢有怨,能者多劳。”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绿芜的父亲手底下管着生气,她父亲手上有闲钱,便经常补贴绿芜一些,她虽然不露富,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是人处在你的位置上便会觉得不公,但是你不知道,周叔看似做生意一帆风顺,实则处处有陷阱,一不小心,连本带利都要赔进去,万一我的事情败露了,你们,周叔,都逃不过。”
“这次,就算了。”
蓝蕊越说越羞愧,檀闻舟此时越想越气,怒极反笑:“下次他再问你们,你们就告诉我,我亲自回答他。”
“那金子你们既然收了便花吧。”
她拉起蓝蕊,此时,绿芜也从门外进来了。
她穿上外袍,准备去给檀珩请安。
檀珩早已经坐好等她。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半晌后,轻叹道:“胖了。”
原本准备好了一番说辞的她忽然顿住,一时间有些羞赧的红了脸。
“闻舟可有喜欢的人?”檀珩忽然问道。
檀闻舟楞楞地看着父亲,忽然有一种小心思被看破的紧张,她故作沉吟道:“未曾有。”
檀珩似乎有些不相信:“我听说裴衍那小子对你很是上心。”
檀闻舟脸一红:“裴将军心善,在岭南时便常乐于助人。”
“听说还为了你被杖责,背后一身的伤。”
“这……确实,裴将军是很好的人。”檀闻舟脸色通红,“不过只是同僚的情谊罢了,孩儿与他没有其他关系。”
“哦,如此罢了。”檀珩抿了口茶水。
门口传来一声异想,似是风吹倒了花瓶,檀闻舟转头看了眼,见没有其他人影,
“还有一事,我上书陛下,江东起了水患,陛下四处筹谋人选,我觉得你不错,便向陛下请奏了。”
”好。“檀闻舟没有异议,点了点头,但是她很快想起裴衍来,正准备说缓一缓时,门外又一声轻响。
她转身走到门口,发现是窗台上的一盆绿植被风吹到了地上。
她松了口气,转身又进去。
“若是有了心仪的人,记得告诉爹,爹帮你想办法。”
檀闻舟一愣,忽然眼眶有些湿意,低下头假装沙子进了眼睛,再一抬头,之间檀珩似乎也有些尴尬,拿着茶杯不停的喝。
”是......“檀闻舟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爹爹,去江东的事情可否缓一天,我明日一早给您答复。“
”自然可。“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回味方才父亲的那一番话,若是她有了心仪的人,爹爹应该说帮她去提亲才对,可是爹爹却说帮她想办法。
有一个怪异的念头在心里冒出芽。
回去第一件事,她要去一趟裴府。
裴衍封侯后,元修另赐了一座宅邸做他的侯府,正好裴府与侯府相邻,裴衍便打通了院墙,两座府邸连在了一处,占地千顷。
每次都是裴衍来檀府,这还是檀闻舟第一次登门。
门房的小厮看见是她,先是惊喜地问了好,便将她带了进去。
小厮一边殷勤地给她引路,一边滔滔不绝道:“主君伤的那可是叫重啊,那日都是抬着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主君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说不定正在休息,但是正在休息也无妨,看到檀大人,咱们主君的病啊痛啊,立刻就好了。”
檀闻舟扑哧一笑,道:“你不是说他抬着回来的么,怎么又能出去了。”
小厮睁大眼睛道:“檀大人这就不知道了,咱们驻军可是万里无一的神勇,从前在战场上,被捅了刀子还能杀几个蛮人呢。”仟仟尛哾
两人说着就到了裴衍的院子门口,他进去通报,却听片刻后,里头传来一声怒吼:“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