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勋贵富商蜂拥着竞价,喊叫声潮头般一浪接一浪,看着生意这样的好,王大家笑意匪浅。
柳娘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她眼波流转,低垂着头,像一株闭合的夜昙。
盛怀瑜有些喘不过气,对闻舟和檀闻裕轻声道:“里面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就掀帘出去。
檀闻舟看了一眼跟着乐声轻哼着小调的檀闻裕,也找了个由头出去了。
一路上好几拨客人喝的酒气熏人,看着檀闻舟斯文白净的面庞,差点错认成红袖招的清人,伸手就想拦住她。
好在红袖招的玉娘和她认识,看见在人堆里艰难前行的檀闻舟,她迎了上来,帮着她挡开那些作乱的手。
“檀公子?你找谁呢?”玉娘拉住她。檀闻舟有时回来红袖招听曲,一来二去,玉娘便认识她了。
“和我同来的那人,你看到他往哪边走了?”檀闻舟舒了口气,赶忙问道。
她回想片刻前的光景,才想起来:“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
檀闻舟故意逗她:“有我好看么?”
玉娘掩嘴娇笑,嗔怪的轻推搡了她一把,道:“当然是您好看了,就知道逗奴家玩笑。”谈笑间她肩头的衣衫微微滑落,露出半边雪肌。
檀闻舟拉住她的手,两人站在廊庑下调笑起来,玉娘眼波回转,耳垂边的明月珰一晃一晃,朝檀闻舟身后努了努嘴。
她转身,这才看到盛怀瑜站在两人不远处,静静的瞧着两人。
檀闻舟不知怎得,心里油然生出一丝做贼心虚的慌乱,忙松开了那只酥手,轻咳一声,朝他喊道:“盛兄,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玉娘眼尖,看见走廊角落匆匆离去的倩影,了然一笑,悄声对檀闻舟道:“这位公子莫不是背着您私会佳人去了?”
那背影纤弱瘦削,满头繁复耀目的珠翠在灯下莹莹生辉,这样隆重惹眼的妆扮,除了今日的头牌柳娘,还能有谁?
檀闻舟心头霎时升起一股邪火,太阳穴突突猛跳。
还真是按耐不住啊。
就这么放心不下自己的小情人?眼巴巴的也要出来会上一会?难怪今儿破天荒的和檀闻裕一块来找她,又来这红袖招,感情是为了月下偷香。
“看来柳娘竟已有了意中人呢,可惜今日是咱们头牌姑娘的卖身夜,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来找自己诉衷肠,转身却要对别人笑言承欢,也不知作何感受啊。”玉娘轻摇团扇,有些幸灾乐祸的摇了摇头。
“怎么听这话还有些酸溜溜的。”
“哼,我可没有酸,老娘下海十二年了,什么阵势没见过。”玉娘娇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这样式儿的,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什么书生美人的故事,我见多了。”
檀闻舟听得心里一阵舒坦,这不就是她的嘴替么?她越是骂盛怀瑜,檀闻舟越是觉得神清气爽,眉眼间的笑意都明媚起来。
看着盛怀瑜往这边走,玉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福身行礼,临走时还朝檀闻舟抛了个媚眼,才退了下去。
盛怀瑜人长得高,走到她面前时就挡住了一大半的光亮,偏偏檀闻舟站在角落里,等他走进了,更是觉得阴影铺面而来。
他不自觉的皱起眉:“你常来这里?”
檀闻舟几乎想给他一巴掌,怎么的,他能和青楼女子纠缠不清,别人就不行?
她笑起来:“也不算经常来吧,不过,盛兄若是想,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几个貌美温柔的姑娘,保管你玩的开心。”
“无聊。”他淡淡道。
“也是,毕竟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入得了盛兄的眼,还得是柳儿姑娘才行。”檀闻舟讥讽道。
盛怀瑜听闻这话,转过眼,定定的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闻舟,我和她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这种话完全就是睁眼说瞎话!
难道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东西能有假?
前世都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顾身份和世俗眼光,将她娶回家,怎么如今撇清关系就这么干脆了。
她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盛怀瑜被噎了一下,脸色黑了下来。
两人回了雅间,檀闻裕已经等了他们好久,一见二人进来,他招手喊道:“你么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快来快来,柳娘出来了。”
盛怀瑜面色不算好,听了他的话也没理,只坐下来,自顾自斟了杯酒,一饮而下。
檀闻舟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她凑上前,笑道:“哪儿呢,我倒是要瞧瞧红袖招的头牌姑娘是不是真的国色天香。”
檀闻裕惊奇道:“怀瑜兄,你的酒杯满了。”
白瓷杯中盛满了琼浆,多的溢了出来,盛怀瑜闻言面色一滞。
台上柳娘的竞价被抬到了一百金,檀闻舟心里忽然生出恶趣味,她抑制不住的勾起一抹浅笑,朗声道:“一百五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