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念手里的帕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如果不是沈家授意,区区一个管家怎么敢和她这般说话?
沈家,终究是欺人太甚了。
“沈管家,你不用同我在这里打哑谜。学堂的事情,别说是你了,就是沈侍郎大人,我也没有任何的义务和他解释什么。”
“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姜鹤念抬脚,缓缓地往管家的面前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每跨出去一步,管家脸上的褶皱就更加深了一些。
他甚至还发觉,自己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隐隐的湿意。
终究还是二公子大意了。
原本以为这三两句话说完后,姜鹤念一定会羞愤不已,然后落荒离开。
没想到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半点不好糊弄。
“我要见我四姐。”
“沈管家,你大可以听你们家二公子的话,拦着我不让见到人。”
“但,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
姜鹤念瞥了一眼门口一闪而过的一道身影,冷笑道:
“只要你们沈家不怕丢人,我们姜家必定奉陪到底。”
听着姜鹤念所说的每一个字,沈管家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失去了管理。
从自信满满,到现在的慌张无措。
眼前的女子,当真是姜家那个知书达理、胆小怯懦的姜鹤念吗?
“敲登闻鼓这种事情,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
沈管家大惊失色。
姜鹤念眼尖的发现,门口的暗影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了苦涩之意。
果然,只有能够豁得出去,大齐的女子才有一线生机。
“大殿之上,我正好能够为了今天的失礼,向沈侍郎大人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这四个字,姜鹤念咬得尤其重。
她知道,不光是眼前的管家能听懂她想要说的话,门口的人也一定能听得懂她话中的威胁之意。
“姜姑娘严重了严重了......”
沈管家急得满头是汗:“只是一个风寒而已,就怕是过了病气给您,这才拦着不让您见二少夫人的。怎么就到了要去敲登闻鼓的地步了。”
“这样,不如您先回去。过两日二少夫人好些了,小的一定马上差人通知......”
姜鹤念冷冷笑了:“我最后问一遍,我能否见我的四姐?”
桌上的茶水还飘着淡淡的雾气。
袅袅的茶香在花厅里四下散开,本该能让人心旷神怡,却为此刻的安静营造了一种压抑的气氛。
姜鹤念的眼眸死死盯着门口的暗影。
她在数。
数到十下,门口的人还不现身,那沈家最后的体面都别想要了......
十,九,八......
三,二......
“呦,原来是五妹妹来了啊!”
沈聪带着满脸的笑容从门口走了进来。
从始至终,姜鹤念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怒意。
“四姐夫,明人不说暗话,我要见我四姐。”
沈聪坐到主位上,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又强行恢复到了镇定。
“五妹妹,不是我不让你见,实在是你四姐她......”
“到底,能不能见。”
姜鹤念就这样盯着他看,根本不想再将继续重复这句话了。
沈聪正在喝茶的动作僵住了。
半晌后,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语气淡漠。
“五妹妹,我劝你还是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你四姐姐为什么会‘受风寒’,你应该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而不是上门来质问我们。”
“四姐夫这是连最后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吗?”
姜鹤念丝毫不惧。
算算时间,青桔带着两个哥哥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她赌沈聪不会真的有勇气和祭酒府正面对上。
况且,还有一个陆淮站在祭酒府的背后。
沈家如果还想在朝堂上顺风顺水地混下去,就该掂量一下得罪祭酒府的下场。
又一次利用了陆淮的权势,姜鹤念却不曾心虚。
“五妹妹!我已经好言相劝了!”
沈聪猛地起身,面目狰狞,可见真的动了怒。
这还是姜鹤念认识沈聪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温文尔雅的俊脸如此可怖。
“我与你四姐姐青梅竹马,你可别一时冲动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姻缘!”
这是,威胁?
“姐夫也知道你和我四姐姐青梅竹马?既是如此,又为何要将她关在院子里?”
“她最是喜爱热闹的人,从小活泼!但你却残忍地将她所有的欢喜都锁在了阴暗的角落中!”
门口有熟悉的脚步声走来,姜鹤念的眼眶一阵温热。
本来她还心存侥幸。
但见识到了沈聪的嘴脸,她在心里狠狠地下了一个决定。
“念儿!”
一转身,姜鹤念就看到了两个哥哥阔步而来。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二嫂孟茶央和青桔,还有......明月。
姜鹤念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说她自私也好,善变也罢。
但这一刻,她是真的需要一点来自陆淮的权势。
“大哥二哥,二嫂,你们怎么来了?”
沈聪的脸色有些惊慌。
尤其在看到明月的时候,瞬间变成了惊恐。
“念儿,你和茶央去见见你四姐姐。”
姜凌阳少有地将一张俊脸绷着,从进门后就没有给过沈聪一个眼神。
姜鹤念点点头,心急地和孟茶央往后院走。
明月冷冷地看了沈聪一眼,然后跟上了姜鹤念两人。
只这一眼,就足够让沈聪腿肚子发软了。
有了明月这张代表淮阳王府的脸,来到后院才会异常的顺利。
她随便拽了一个侍女过来,问清楚了姜鹭之的所在院落后,就随手丢开了。
看着眼前的院落,姜鹤念握紧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门上的锁,已经落了一层灰,可见院子已经被锁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最活泼好动的四姐姐,竟然被沈家虐待至此!
此仇,她势必要向沈家讨要回来。
明月让两人站得远一点,利剑出鞘。
手起刀落间,铜锁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一声铜盆落地的声音。
几人对看了一眼,暗道不好。
明月一脚踹开了院子的木门,院内的场景尽数入目。
地上的铜盆还在打转。
看位置,是从姜鹭之的手上掉下去的。
原本应该活泼明朗的人,此刻一身粗布麻衣,脸颊凹陷,无神的双目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终于迸发出了一丝强烈的光。
“鹤念?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