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学子在茶楼之中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唾沫横飞,情绪高昂。
“妙玄先生师承老谷先生,一向懂得分寸。这忽然要开学堂,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要我说,妙玄先生开办学堂,多半就是为了姜家姑娘姜鹤念的。”
“此话怎讲?”
“诸位可还记得几个月前曾流传出,姜家姑娘妄想当先生的事情?可还记得妙玄先生拒绝了许多人的邀约,唯独应了祭酒府的邀请?”
“记得记得!姜家姑娘才华横溢、不输男子的言论,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所以说,其中的弯弯绕绕,稍微想想不就都能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众人的笑意之中都存着明显的猥琐,半点礼义廉耻都没有,更加没有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正气。
“要我说,那姜鹤念长得的确标志!她如果愿意跟了我,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办法摘给她的!”
“你?你要是有这能力不如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张猪头脸!凭你也敢和淮阳王抢女人?活腻了吧?”
“那有什么?反正妙玄先生都已经做了的事情,我为何不能做?”
“哈哈哈......”
那高谈阔论的声音,早就穿透了门板入了康乐的耳中。
她握紧拳头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息事宁人。
康乐豁然起身,抬手才要推开门去找那些人理论,就先听见了一声门板落地的巨响。
她愣了愣,立刻开门出去一看究竟。
茶楼里的人群,因为这一声巨响,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到了二楼,想要看看是谁在哗众取宠。
尘土飞扬之处,渐渐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白色长裙,蓝色腰封。
异域之美,即便充满了攻击性,还是让一众男子有趋之若附的心态。
她的美和姜鹤念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却都能让人为之着迷。
“这位姑娘,缘何让人将门打坏?”
人群之中,有个双眼凹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萎靡之气的男子起身拱手,朝着耶律昭华露出自认为的‘微笑’。
殊不知他的微笑在耶律昭华看来,十足的恶心。
尤其是看到大冷天的,他的手上竟然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柄折扇,更加忍不了了。
从前她总觉得耶律焱不分季节拿着扇子总有些讨人嫌,现在和眼前的人一比,耶律焱简直可爱极了。
“门,是我踹烂的,你有意见?”
是她,踹烂的?
人群上下打量着耶律昭华,似乎在思考她是不是在说大话。
“姑娘说笑了,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会踹门呢?不要逗大家了。”
耶律昭华双手撑着栏杆,轻蔑一笑。
“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过来试试。容我踹上一脚,就知道真假了。”
安静的人群中,终于有人信了她的话。
“可是,好端端的,姑娘为何要踹门?”
“自然,是为了警告你们。”
“姑娘此言何意?”
耶律昭华冷笑:“一群大男人,不知读书报效国家,竟在背后编排女子的清白,简直无耻!”
被骂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了,就算是眼前的女子再好看,也忍不了她这样当众指责。
“我们所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无耻了?”
耶律昭华忽然一拍栏杆,整个人从廊道内飞身而起,直至落到了楼梯半截处的空台上。
“看你们的年纪,莫不是都是尚在书院读书的学子吧?”
“是又如何?”
“就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耶律昭华行为比大齐的女子要大胆许多,一个翻身就倚坐在了栏杆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带着大齐女子完全没有的侠气和豪迈,看得在场的人满脸惊诧。
“如何?”
耶律昭华嘲讽地笑出了声:“就你们,竟然也配称自己是读书人?”
“我看你们,书没读进去,脑子倒是进了屎才是!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
人群因为这句充满侮辱的话,忽然躁动了起来。
一直跟在耶律昭华身边的两个侍女立刻拔剑,将自家公主护在身后。
“怎么?我这才说两句,你们就受不了了?这和方才你们张口就来的污蔑,简直小巫见大巫了呢!”
“哪里来的野丫头,如此大言不惭!”
“我的来历,一会儿就告诉你,你先别急。现在,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耶律昭华肆无忌惮,完全没有身处异国该有的收敛。
“就你们这种蠢货再多一些,你们大齐迟早都得灭亡!竟然还好意思对着旁人的事情指手画脚,简直不知所谓!”
“女子怎么了?你们哪一个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有何脸面限制女子的自由和将来?”
“还是说,你们这些废物担心女子一旦读书识字,洗干净了自己的双眼,就能认清你们这些废物的嘴脸。从此以后,你们就没有了那莫名其妙而来的优越感?”
“哦,一定是这样了!”
耶律昭华似乎恍然大悟般地感叹道:“书中所有的不止黄金屋和颜如玉,还有山川河流,天地万物!”
“一个人一旦见识到了辽阔的天地,怎么还会被一些废物牵着鼻子走呢!?你们说,是吧?”
“你......你胡说!”
“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还不将她赶走!”
“大言不惭!女子本就是男子的附属品!能给她相夫教子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就是!还妄想见识天地,真是不自量力!”
所有人都对耶律昭华群起而攻之,生怕自己没有说上两句,就真的成了她口中的废物了。
耶律昭华面色淡淡,冷眼看着一些人冲了上来。
她轻蔑一笑,护在身前的两名侍女三两下就将那几个试图靠近她的男人踹到了下面。
站在二楼处的康乐看完了全程,对耶律昭华的所作所为都由衷的佩服。
至少,耶律昭华说出了她一直以来都不敢说的话。
她既羡慕耶律昭华的自由和洒脱,也厌恶那些男人的自以为是和自私自利。
心口的剧烈跳动在提醒着她,自己也该和耶律昭华一样,勇敢一回。
至少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