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她似是无助地看着他:“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陆淮温声宽慰着:“你别害怕,这伤口看着虽然吓人,但其实不深,只是血流的多了一点而已。”
姜鹤念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
陆淮皱起了眉心,仔细地观察了她的表情后,明白她没有在说谎。
既然不是被伤口吓到了,那她为什么会这样害怕。
包括她的眼神之中,都流露着她自己都难以发现的恐惧和悲伤。
“你刚刚说,你从前包扎过?给谁包扎的?”
这个问题,他刚刚就想要问得,但被刚刚的温情一耽误,一时间竟然忘记了。
姜鹤念眼神躲闪地垂下了眼帘。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陆淮将她的手握得更加紧了一些:“姜家书香门第,按理说是不会有经常受伤这一情况出现的。你又从小就被保护得极好,所以你到底是给谁包扎过的?”
他不是在质问,只是想要知道,她从前究竟发生过什么,竟然让她害怕至此。
姜鹤念没有抬头,甚至还咬着唇,让自己不将情绪外泄。
她该怎么和陆淮解释,会包扎,是因为前世。
那时的她,不断地被苏若反复折磨,遍体鳞伤。药物用尽了之后,是青桔冒着生命危险找来了药。
最后被苏若知道了,青桔就这样被活活打死在了她的面前。
那些药,被她藏在了墙角的破洞里,苏若并没有找到。
最后的最后,她甚至连青桔的尸首都没有办法见到,只能独自看着那些用青桔性命换来的药发呆。
这些药,是青桔用性命换来的,她没有浪费。
忍着心里巨大的哀伤,还有浑身的剧痛,她学着青桔给她上药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将药涂抹到了伤口之上。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青桔的付出。
可她还是低估了苏若那近乎变态的心肠。
等她上完了所有的药后,就被人从里面重新拖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而院子里面的场面,几乎让她失声尖叫了出来。
是青桔!
她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青桔身上的每一处被刀割开的伤口,和她刚刚涂抹药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
苏若这个畜生!竟然连青桔的尸体都不放过!
“苏若!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她尖叫着就要扑过去,却被人死死地拦住了。
而苏若说的那些话,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说:“你不是一向最为清高的吗?为了维持你那该死的端庄,不论我怎么打骂你,你都不肯吭一声!现在倒是叫出来了?”
“你放心,这个贱丫头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呢!”
这些本该被遗忘的场面,因为陆淮的伤口,一下子全部都被勾扯了出来,让她遍体生寒!
苏若!
她就该和陆恒一样,为前世的一切付出代价!
陆淮原本只是想要分担她的恐惧,让她不那么害怕而已。但看到姜鹤念竟然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顿时有些慌了。
他已经顾不上肩膀上的血,抬手就将人拥在了怀里。
“别怕,有我在!”
说着,还一下一下极致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在安抚着。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他什么都查不到?
鼻尖充满了陆淮的气息,姜鹤念潜意识地就抱住了他的腰身,闭上了眼睛,用力感受着他的心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前世的那些今生一定不会再发生的。
陆淮的身体忽然就僵住了。
她这样,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论是与不是,姜鹤念的动作都毫无疑问地让陆淮心潮澎湃。
只是现在,他更加担心姜鹤念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陆淮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只能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要是在这样抱下去,等我的血流干了,你以后可就抱不到我了.....”
姜鹤念已经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因为陆淮的存在和安慰,她内心的剧痛和恐惧似乎好了很多。
“对,对不起!我这就给你上药!”
她立刻抽身离开了陆淮的怀抱,连身上沾染的血迹都没有理会,专心地给他上起了药。
止血、上药、包扎。
这几件事情做下来,虽然不熟悉,也渐渐地不那么手生了。
姜鹤念神情专注,并没有注意到陆淮看着她的眼神,一直都存在的巨大的困惑。
事实上,他都已经把姜鹤念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查过多遍了。但凡他能够查到的,都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让她刚刚那样害怕的。
难道,这也是她在梦中所遭遇到的吗......
“好了。”
姜鹤念抬手,仔细地检查了自己包扎好的伤口后,眉眼间终于见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或者说是心安。
因为见到了陆淮,所以心安。
“今日,辛苦念儿了。”
姜鹤念正在洗手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然后又继续了。
“比起王爷所做的那些,臣女所做的事情实在微不足道。”
她没有在恭维,也不是在客气。
比起陆淮为姜家所做的事情,她的付出真的不值一提。
“你我马上就是夫妻,我都唤你乳名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像例行公事一般地称我‘王爷’。”
姜鹤念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在她的面前,陆淮似乎渐渐少了‘本王’这个自称了。
她故作轻松地回头:“礼不可废,臣女只是......”
“你我之间,再来谈礼,实在没什么必要。”
那眼神,那语气,姜鹤念就是再傻,都知道他在指什么。
“王爷宽厚,臣女却得顾及到姜家的所有人,不能让人觉得姜家门风......”
“只有你我的时候,你唤我名字,可好?”
姜鹤念犹豫了,她还想再据理力争地去表明自己的立场,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可在抬眸看到陆淮那可怜的小模样,忽然就心软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人,忽然有了脆弱需要呵护的一面,她怎么能拒绝?
“那,我该怎么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