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书房里面关于陆淮的气息实在是太过浓重了,才会让她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都担心着他。
管家让人送来茶水后,再三和她保证,陆淮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她所有紧张的神情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脸颊上似有一道带着些许湿气的感觉轻轻划过。
下意识的,她蹙眉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是陆淮那张被放大的俊脸。
“你......你何时回来的?”
脱口而出的话,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绵不已。
陆淮听着她的那句‘回来’,整颗心都软成了一团。
往后,他每天都可以见到她等着他归家,风雨无阻。
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他很期待不久的将来。
这还是近十年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期待将来的日子。
“嗯,回来了。”
外面,是沙沙的雨声。
屋里,是柔和的烛光。
陆淮喉咙上下滑动,垂下眼眸逼着自己起身退后了两步。
“外面,下雨了?”
姜鹤念这才发现,陆淮的身上几乎湿透了,所以她的脸颊上才会有那种湿气。
她也跟着起身:“你身上都淋湿了,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上下打量的时候,姜鹤念的瞳孔猛地放大了。
陆淮身上所穿着的,是暗红色的锦袍,所以才导致她刚刚竟然没有发现,他肩膀上的湿意不只是雨水,还有血!
“你受伤了!”
陆淮垂眸一看,转念间忽然有了主意。
“嗯,被流箭伤到了。”
姜鹤念两步上前,抬手想要检查一下,可又担心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
“你,你快让府医过来给你看看!”
陆淮摇头:“前两日,府医家中有事,告假了。”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府医,将快要碰上门的手,光速收了回来。
他朝明月瞧了一眼,又看了看另外一侧的清风。见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很识趣地放下了手上的药箱,转身离开了。
守在门外的青桔见状,想要张口拦人,却被明月捂住了嘴巴。
等青桔震惊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表示自己不会再出声之后,明月才拿开了自己的手,很嫌弃地甩了两下。
为什么?!
青桔用眼神拼命示意明月,明明府医就在的,为什么不让人进去?
明月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不该管的事情,你少管!”
青桔:???
里面受伤的,难道不是你家主子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门里的姜鹤念根本就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在听到了陆淮说府医不在的时候,她心急如焚。
“那,不然让人去请太医吧?你的肩膀好像一直在流血......”
陆淮踉跄了两步,最后在姜鹤念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的伤,不好让陛下知道。”
不让陛下知道,那就不能请太医了.....
“臣女的二嫂精通医术,我现在就回去将人请过来!”
想要医术高明的,还要能够信任的人。在姜鹤念看来,没有人比她二嫂更加合适了。
陆淮却忽然‘嘶’了一声。
“一来一回的,很耽误时间。我的伤口,还在流血......”
姜鹤念心急如焚。
陆淮的伤是怎么来的,她不知道。
但他现在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一咬牙,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若是信得过臣女,臣女可以试......”
“信得过。”
几乎不等姜鹤念的话音落地,陆淮的回答就掷地有声地回响在了她的耳畔。
那双紧紧盯着她看的眼神,让她的脸颊莫名地发烫,一路烫到了心尖......
她只能故作镇定:“药箱在哪里?”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清风拎着药箱面无表情地进来,放到桌面上后,又在姜鹤念惊愕的表情中,抱拳行礼并且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不迟钝。
这让姜鹤念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就在门口,就等着她的这句话?
陆淮抬手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他嘴角渐渐扬起的弧度。
“药箱,来了。”
“好。”
姜鹤念干笑了两声后,便卷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
陆淮瞥见了她的纤细的手臂,眼眸忽然一暗。
好在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及时地收回了脸上所有的隐忍。
“我,从前包扎过伤口。但是和大夫比起来难免手生,你要是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陆淮抬眸,眉眼间溢满了温柔和笑意:“好。”
这一声‘好’,让姜鹤念的脑袋有片刻的不清醒。
又或者说,这酥酥麻麻的声音,让她的心跳有了变化.....
她深吸了一口气,敛下所有的情绪,认真地从药箱里找出了做了标记的瓶子。
一切准备就绪,却在给陆淮脱衣服这一件事情上犯了难。
“你的衣服,还能自己脱吗?”
陆淮勉强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我试试。”
他只是轻轻一抬手,肩膀上的血就潺潺地往外冒,看得姜鹤念心惊肉跳,赶紧抬手喊停。
“等一下!你别动了!”
陆淮听话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满眼无辜地看着她。
“你,你一动,血流得更快了。还是,还是我来给你脱吧。”
“那就,辛苦念儿了。”
姜鹤念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想象着陆淮肩膀上的伤口究竟有多大,该怎么去止血上药,根本没有注意到陆淮的话其实有些歧义。
在陆淮的指导下,姜鹤念开始动手给他脱掉上衣。
“腰带,从这里解开。”
“好。”
“这里有暗扣。”
“嗯。”
“分开脱吧,不然容易牵扯到伤口。”
“嗯,我会注意的。”
垂眸看着那张小脸几乎写满了谨慎小心,他便觉得,天下所有的宝物都呈现在他的面前,也抵不过她眼底的那一份认真。
衣服脱好了,姜鹤念也累得满头是汗。
陆淮抬手用帕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擦拭着:“脱几件衣服而已,累成这样了?”
“你别动,伤口又在出血了!”
姜鹤念抬手就握住了陆淮的手,轻轻地往下放了一点后,见伤口出的血慢了点,眼底才放松了一些。
可她的手,却被陆淮反握住了。
四目相对,陆淮的眼中全是安慰:“别害怕,这个伤口不大,不会如何的。”
姜鹤念点点头:“我没有害怕。”
陆淮温声提醒:“可是你的手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