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亭中坐了一会儿,看着远处飞过的鸟群出神,青莲小心仔细的沏着茶。
忽的,一行人自园中的小道而来,直径走进了凉亭中。
走在前面的宫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只白猫,恭敬的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阮清闻声看去,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清秀的容貌,瞧着比原先在摄政王府时要成熟了不少。
“玉殊?”阮清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听着这熟悉声音,玉殊泪眼婆娑,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阮清:“姑娘,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细数下来,也是有七八年了吧。
阮清愣愣的看了她好久,才猛地回过神来,她忙道:“你快起来。”
玉殊谢了礼,才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白猫递过去,白猫温顺的任由阮清抱着,像是还认得她一般。
她说:“自姑娘走了以后,陛下就命奴婢将这小猫养着,说是您向来喜欢,若是等您回来给饿瘦了,您定然是会与他置气的。”
说着,玉殊不禁抹了抹眼泪,阮清没说什么,只垂了垂眸,手轻轻的顺着怀里小猫的毛发。
良久,她轻轻说出三个字:“有心了。”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谢熠储确实送过她不少东西,不管是金银首饰也好,衣裳布匹也罢,甚至是见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但细想来,她最喜欢的,可能还是这只猫。
倒不是因为多矜贵,而是唯有这只猫是活物,四周的人不是对她阿谀奉承就是毕恭毕敬,可她明白这都是表面的东西,他们惧怕的只是谢熠储的威严。
几乎没有人可以说话,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偶尔逗逗它,也未尝不可,许是这样,谢熠储才会觉得,她很喜欢这小猫吧。
阮清正想着,青莲突然凑近阮清,轻声唤了声:“姑娘。”眼神示意她看向凉亭外。
顺着青莲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不知什么时候,谢绝已经走到了花园外,身后跟着一众宫人,两人四目相对。
阮清神色淡然的看着他,谢绝站在原地,像是犹豫了片刻,随即带着人缓步走向凉亭中。
见此,一旁的青莲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姑娘若是不想,我们可以先回去。”
阮清默了默,手轻抚怀里的小猫,轻声道:“不用。”
青莲愣了愣,似乎不太明白阮清的用意,但阮清有言在先,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谢绝走近,阮清抱着怀里的猫起身:“见过王爷。”
谢绝笑笑,冲她招呼着:“姑娘多礼了,本王就是正巧路过,见过娘在此,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两人说着,便先后落了座。
阮清转头示意玉殊给他斟茶,谢绝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连声道:“恩,好茶,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吧,陛下可真是疼爱姑娘呢。”
阮清神色平静,只露出一抹淡然的笑,道:“王爷若是喜欢,我这就差人拿些送去王爷府上。”
“青莲,”说着,她转头看向一旁:“你去宫里拿些新茶,差人送到王爷府上,要最好的。”
“是。”青莲应答着,便已经转头离开了。
阮清收回目光,怀里的小猫伸着四肢,懒懒的伸了个腰。
细算下来,这小家伙也有七八岁了,刚被送到她手里的时候,可小了。
“听闻前些日子姑娘身子不太爽利,最近可有好些了?”谢绝轻声询问。
阮清依旧神色淡然的应答:“劳王爷挂心了,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舟车劳顿,有些困乏而已,倒是没有说的那么严重。”
谢绝闻言,只是一副了然的模样,若有所思的的点了点头,随即喝了一口清茶,继续道:“这几日,不知姑娘可有忆起什么?”
听着谢绝试探的话,阮清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是稍纵即逝的,她默了默,道:“是有想起些东西,不过都是零碎的,不怎么能拼凑在一起。”
谢绝点点头,将信将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了一番,见他不信,阮清眼帘微抬,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谢绝便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
默了半晌,阮清才道:“王爷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做孔玉的人?”
谢绝闻言,神色微沉,随即面上却生了一丝笑意,他反问阮清:“姑娘何出此言?”
“……”阮清看着他,又是一阵沉默,她垂眸,看着怀里的小猫,轻声说着:“她是我的师傅,我总记得她好像跟我提起过你。”
说着,她抬眼间,对上谢绝惊愕之余,还有些无奈的眼神,他没说话,阮清却笑笑,道:“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您别放在心上。”
言罢,阮清也不再说什么,就垂着眸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小猫。
等了片刻,她便听见谢绝道:“不,你没有记错,我确实认识她。”
闻言,阮清手上的动作一顿,再次抬眼看向他,带着再次确认的口吻问他:“当真?”
谢绝则是十分肯定的眼神看着她,随即点了点头,他说:“我们何止认识,还曾是最亲密的人。”
阮清看着他,神色淡然,眼神却格外的深邃,叫人有些晦涩难懂。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阮清轻声问他。
谢绝默了默,神色间突然有些纠结,他看了看阮清身旁的玉殊,仿佛是有所顾虑一般欲言又止。
阮清一眼便瞧出了他的意思,转头看向一旁的玉殊,将怀里的猫递给她,道:“你先带人退出去,我有话要和王爷单独说。”
玉殊站在一旁,抱着怀里的猫,心头有些担忧,瞧着阮清没有察觉的样子,本想出声提醒,可不等她说话,阮清便先她一步道:“你先出去,我自有分寸。”
玉殊无奈,但也只能听话照做,带着人退出了凉亭,站在远处看着两人。
“现在王爷可以说了吧。”阮清转头看向谢绝。
谢绝轻笑一声,道:“当然,不过我说的话,可能会让姑娘接受不了,姑娘确定要听?”
“当然。”阮清的眸子一转不转的盯着他,回答的丝毫没有犹豫。
得了肯定的回答,谢绝点点头,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默了默,他才道:“其实你师傅已经不在了。”
听着谢绝的话,阮清眼底泛起一丝泪意,她缓缓的捏紧了双拳,问道:“是谁?是谁做的?”
谢绝看着她,眼眸微眯,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和质疑,他说:“姑娘不问此事的真假?”
阮清神色坦然,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了,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谢绝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将信将疑的目光落在阮清身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她好久,阮清却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他才勉强收起了怀疑,确定阮清是想起来些什么,但并不完整。
与他而言,这可是个好机会,或许,借刀杀人的计策还是可行的,现在这个局面,只要谢熠储一死,没有人会比他更加适合继承这个天启皇帝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