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眸光一滞,微醺却才从阮清和君晓咲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微醺却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转头离开。
谢绝站在原地,原本悬着的心也暂时落了下来,她和周崇的事情,谢绝是知道的,微醺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倒是不太在意,甚至有把握她不会告诉谢熠储。
说起来,这么多天,微醺好像都在有意无意的跟着他,只偶尔会现身,不像是警告,倒更像是提醒。
换言之,她也并不希望阮清活着。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就好像达成了共识一样,只要谢绝不妨碍到谢熠储,在不帮忙也不阻止的情况下,微醺可以当做没看见。
此时,君晓咲带着阮清有惊无险的离开了镇子,落在镇子外茂密的林间,她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停下了脚,神色严肃的转头看向阮清。
她皱着眉,眼神狠厉,不等阮清发问,她便率先道:“为什么我封了你的内力,你还能用琴弦?”
听着她的话,阮清却只是淡然的一笑:“秘密。”
君晓咲愣了愣,她别过眼,冷声道:“既然你可以用琴刃,为什么不跑?还要跟我出来。”
说话间,君晓咲已经暗暗地将手伸进了随身的挎包中,摸到一包毒药,心里寻思着,只要她敢跑,就杀了她,反正就算她死了,将她的尸体带回去,也是好的。
她一样有法子,能让她尸身不腐,上千年不是问题,她不顾一切,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念想,活的当然最好,但如果不能要活的,那就无所谓了。
一时间,四周安静了片刻,耳边只有林子里,从各处传来的虫鸣声。
阮清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岩石上坐下,忽的想到了君不生曾经私下里找过她的事情。
他说,君晓咲虽然做事极端了一点,但归根究底,童华是因他而死的,这是君晓咲叛逆的原因。
可不管怎么样,身为兄长,不管君晓咲打不打算回到万蛊冢,他都希望她能平安。
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他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恳求阮清,如果君晓咲再来找她,希望阮清能够帮帮她,至少不要让她命损他人之手。
阮清想着,短暂的犹豫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看了看四周。
树枝交错着,茂密的枝叶覆盖在头顶,形成了几乎密不透风的顶棚,明明是白天,但这里的光线却并不怎么好,只有岩石上空留出来一个洞有阳光落进来。
这里挺隐蔽的,谢绝的人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找不到,她们可以暂时在这里待一会儿再走,比较保险。
她反问她:“我如果走了,你还会找我吗?”
“……”君晓咲沉默的看着她,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
阮清却没等她应答,便接着道:“你一定还会来,但是现在而言,谢绝也在找你,如果他找到你,势必会像刚才那样。”
会直接要她的命。
谢绝是个很绝情的人,在他眼里,所有感情都比不上他想要的那个位置,他连陪着他同甘共苦的玉娘都可以放弃,就更别说君晓咲了。
听着阮清的话,君晓咲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头难免有所触动,她不动声色的松开手里握着的毒药,缓缓地将手从挎包里拿出来。
她知道,阮清在担心她,心里明明是暖的,可嘴上却道:“真是不可思议,像你这么心慈手软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对于阮清而言,君晓咲一开始就是没安好心的,阮清也想过,找个机会把她处理掉。
仔细想想,她除了轻功和用毒是强项以外,内力似乎并不怎么样,最大的难点就是怎么抓到她。
可是后来,听君不生说了他们事情之后,阮清突然有点明白君晓咲的作为了,她动了恻隐之心。
人们常说,心慈手软是致命的伤害,可共情能力太强,何尝又不是呢。
君晓咲说着嘲讽的话,可话刚出口,她有有些后悔了。
阮清的本意是担心她,可她却反过来嘲讽她,换做是谁都不会乐意吧。
可阮清并没有计较,只是浅笑着,轻声道:“你错了,我杀过的人,比你想的要多,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不止她看不见,好像除了她主动坦白过人以外,也从没有人知道。
与部分人而言,她就只是周国暴君遗留下来的孤女,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帝姬,先不起风浪,任人拿捏的。
可他们忘了,有的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
阮清说这话时,目光柔和,眼神瞧不出半点杀气,却莫名让君晓咲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她别过脸,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你放心,你跟我回万蛊冢,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伤害你。”
阮清笑而不语,只抬头看向头顶树枝间留出来的空隙。
树枝交错之间,天空被分割成不规则的形状,从阮清的角度,就只能看见一小部分。
她正望着天空出神,上空突然划过一记残影,阮清愣了愣,等了片刻,那抹残影又飞了回来,是一只元鹰,在阮清头顶来回盘旋着。
先前她好像见过谢熠储也有一只,虽然不太确定是不是谢熠储那只,但目前来说,她也只能先按兵不动了。
想着,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严肃的君小咲,她并没有发现在头顶盘旋的鹰。
等了片刻,她转头朝着阮清走过来,阮清坐在岩石上,她站在阮清跟前,这就迫使阮清得仰着头看她。
站在阮清跟前,她默了片刻,随即从兜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她:“吃了。”
带着命令的语气,却没有任何过多的解释,阮清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手里白色的药丸,只是犹豫了片刻,也没问什么,就乖乖的拿起来放进了嘴里,末了,还不忘张张嘴证明她咽下去了。
见她如此,君晓咲却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说真的,眼前的人真的和她的童华姐姐一点都不像。
如果是童华,她一定不会吃,一定会反抗,可眼前这个人,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的方式对待,从她的眼里甚至看不出一丁点的意外和反抗,一切都像是家常便饭那样正常不过了。
君晓咲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转身朝着一旁的林子过去,顺便道:“我去找些过夜的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再走,但是你别想跑,否则等毒发了,君不生也救不了你。”
说话间,君晓咲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阮清也只是看着,并不作声。
等君晓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后,阮清才收回了目光,一转眼,却见对面的石头上,方才那只在头顶盘旋的元鹰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上头。
一人一鹰四目相对,气氛奇怪的同时,又莫名觉得和谐。
阮清回头,看了一眼君晓咲离开的方向,确定不见她人影,才从头上拔下来一支簪子,放在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
果然,没过多久,那鹰朝她飞了过来,却只是拿走了她身边的簪子,就迅速从头顶的空洞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