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清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她看着熟悉的屋顶,眼睛有些发涩,心里总感觉很重,一时间,她有些失神。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阮清转过头,就见一张熟悉的脸颊映入眼帘,是十三。
十三趴在床前,明亮的眸子一转不转的盯着阮清,满是担忧,小手小心翼翼的触碰阮清的脸颊。
见她醒来,十三轻声询问:“师傅,你可有觉得好些了?”
阮清看着她,没有搭腔,只有些吃力的想从床上坐起身,十三忙上前扶她,给她垫上软枕。
她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落日时分了,薄薄的橙黄色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被擦拭锃亮的木质地板上,有些许落叶顺着风飘到窗台上。
阮清只轻声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她还记得谢熠储说过回去让人将红雀和十三接过来的,本来还以为,那只是他为了哄骗她的说辞。
十三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前去给她倒水,一边回答:“我刚到一会儿,是一个叫做今红的姐姐带我来的,她说师傅生病了,不太舒服,让我不要吵到师傅休息。”
说着,她已经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了床上的阮清,乖巧的跪坐在床边,眼底止不住的担忧,想来,对于失去记忆的十三来讲,在这个世上,阮清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阮清握着手里的杯子,掌心传来温热的感觉,她心里似乎并不那么沉重了,努力冲她展开一个安慰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没事,不用担心。”
虽然阮清这么说,但十三似乎还是能感觉到她和曾经的不同,她没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头伸过去,蹭了蹭阮清的胳膊,然后趴在她的怀里,熟悉的温柔感觉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流浪了,师傅很好,对她好,对所有人都好,可是好像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对她好的,包括有的她很在意的人。
有时候,她总觉得,师傅看似什么都有,可其实,她好像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在双溪城被帝擎苍软禁的那几天,还有他气势汹汹的为了张馨儿的事情找上阮清的时候。
虽然每次遇上这种事情之前,阮清都会让红雀带着她先去别的地方玩一阵子,但其实她知道阮清是不想她看见这些事情。
就算是阮清愿意她掺和,私下里,也难免有不少人会谈论,毕竟这种事情,总是容易成为宫里女人烦闷日子的调和剂,是关于师傅的事情,她自然也会打听清楚。
她趴在阮清怀里,阮清的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头一样,十三突然转过脸,仰着头道:“师傅别难过,你还有十三,十三永远不会离开师傅。”
阮清轻抚她后背的手微微一顿,冲她一笑,却突然想到什么,她拍了拍十三的肩膀,示意她坐起来,随即问她:“红雀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十三扬起笑脸:“师傅别担心,她跟我一起出来的,可是听蒋大哥说了这边的事情之后,她就回百药坛去了。”
原来是这样。
阮清算是松了口气,只要她不在双溪城就好,按照帝擎苍的做法,张馨儿死了,他怀疑阮清,就算没有证据,他不能明面上定阮清的罪,但心里肯定已经认定了是阮清做的。
那不管是红雀也好,十三也好,待在双溪城迟早会被祸害,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们都曾是跟在阮清身边的人。
不是阮清了解帝擎苍,事实上,他们好像根本就没见过几次,不曾怎么相处过,但是她了解帝允,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当初帝允无数次对她起了杀心,明里暗里不知道用过多少阴谋诡计,投毒暗杀明面上的威胁,不在少数。
起先,阮清也以为,或许,帝擎苍是不一样的,至少他对待他的子民是仁厚的,可是她忘了,在很久以前,帝允刚登基的时候,也没有以暴君之名相称。
帝擎苍的仁厚是因为曾经长期受到帝允的压迫,让手上并无多少实权的他不得不仁厚,后来周国灭了,月城取而代之成为第一大国,他又被看似温衍实则狠辣的谢瑾瑜打压。
他怎么能不仁厚呢,若是稍微表现出一丁点的野心,就会被一并吞噬,虽说双溪城易守难攻,可终究是蝼蚁如何同大象比?
“师傅,”阮清正想着,十三的声音又将她拉了回来,她看着阮清,眉头皱了皱:“我听蒋大哥说,我们要去金州,是不是真的?”
听着她的话,阮清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别开眼,犹豫了半晌,只是轻轻道了个:“嗯。”
黄昏时分,夜幕未至。
师徒两用过晚膳,十三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好奇,便吵着让阮清带自己出去走走,见她似乎兴致很好的样子,阮清便也没有拒绝。
天气转凉,青莲特意拿来披风给阮清披上再出的门,十三还是习惯性的挽着阮清的胳膊。
说起来,这么长的时间里,除了先前白天时常去君不生的院子以外,都不怎么走出院门,更别说是这个时间点了。
之前常去,也是为了躲避那些贵妇小姐,倒不是不能应付,只是觉得麻烦,后来君晓咲的事情后,谢熠储就不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来看她了。
迫于谢熠储的威严,往后的日子,直至现在也没有人再来借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名义给她送礼了,最关键的还是,根本送不进来。
迎着夕阳,师徒俩漫步在府邸的小花园中,蜿蜒的石子小路直通一旁休息的小亭子,亭子旁是个小小的水池,听宫人说,春夏时节是有养睡莲的,只是如今这个天气,都已经枯了沉入了水里,唯有园中的秋菊开的艳丽。
阮清坐在小亭子里,十三倒是不挑剔,就算一整个园中都只有秋菊,她也能玩的很开心,这里看看那里闻闻。
青莲命人端了清茶,阮清坐在一旁喝茶,只时不时转头看看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姑娘。
说起来,这小丫头天赋还不错,虽然没有一步登天的本事,但好在够聪明,现在这个阶段,应该也能以内力控制琴刃了,虽然可能还不太稳定,且没有杀伤力,可总归是个不错的开始。
眼见天色渐晚,夕阳的落下最后一丝余晖,阮清才将正在给秋菊松土的十三叫到跟前,准备回去,她却表示明天还要来,阮清只无奈的笑笑。
回去的路上,阮清就撞见了刚从大殿出来的谢熠储和乌兰木云,应该是刚商议完事情。
阮清福了福身,正要行礼,身子还未欠下,却被谢熠储一把扶住了手,他声音轻柔:“不必多礼。”
此时,一旁的崔玉忙介绍道:“这位是臻国乌兰将军,这位是……”
“我知道,”崔玉话未说完,乌兰木云便接过话茬,道:“阮清,阮姑娘,略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