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刚刚说完,杨逍就紧接着问道:“那臣子们的谥号有没有规矩呢?是不是也像皇帝们那样规矩甚严?”
独孤信笑着答道:“好一个急性子,其实对于臣子的谥号,又有有‘文谥’与‘武谥’之分,谥号又有‘美谥’与‘恶谥’之分,如同文天祥、岳飞等民族英雄而言,死后谥号一般都是‘美谥’。关于谥号又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文官大多都有一个梦想——死后应当谥为‘文正’。汉朝恢复谥号之后,谥号也开始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体系。文臣的谥号以‘文’字为首,没有固定的搭配词,武将则以‘武’字为首。《周逸书?谥法解》中记载: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勤学好问曰文;博闻多见曰文;忠信接礼曰文;能定典礼曰文……汉朝恢复谥号之后,唐朝之前,这一段时间一般臣子的谥号都以‘文’而谥,单一个‘文’字便将臣子的一生概括。直到唐朝,着名的谏臣魏征让唐太宗既爱又恨,魏征死后,唐太宗认为一个‘文’字无法对魏征一生的贡献做出全面概括,于是便在‘文’字之后再加上一个‘贞’字,因此魏征被谥以‘文贞’。‘文贞’的本意可能是谐音魏征的‘征’字,也可能是对应‘贞观之治’的‘贞’,无论是哪一种,这都是唐太宗对魏征的最高的认可,所以自此之后,‘文贞’便成了唐朝文臣最高的谥号。
不过‘文贞’这个谥号的确定,最初还是有一些坎坷。‘文贞’刚刚确定之后,很多大臣对于‘文贞’这个不合礼法的谥号,抱以不认同的态度,认为谥号当与礼法相同。直到玄宗皇帝亲自下诏给宰相张说谥号为‘文贞’,才结束了这场关于‘文贞’合不合礼法的争论,‘文贞’也自此成为文臣最高的谥号。在赵匡胤结束了五代十国的政权之后,北宋王朝建立,宋朝沿袭了唐朝的谥号制度,北宋建立初期,几为政治突出的文臣,如王旦等人都被谥以‘文贞’。到宋仁宗执政期间,因宋仁宗名赵祯,‘祯’与‘贞’谐音相同,自古最忌讳的便是与皇帝名字同音。宋太宗赵匡义以与其兄宋太祖赵匡胤同‘匡’字,改名为赵光义。所以说‘文贞’与宋仁宗之名产生了冲突,为了避当朝皇帝名讳,‘文贞’便改为‘文正’。按《周逸书?谥法解》中记载‘正’的解法为:内外宾服曰正;大虑克就曰正;内外用情曰正;清白守洁曰正;图国忘死曰正;内外无怀曰正……。‘文’配以‘正’是为‘文正’,按照谥号解法来看,‘文正’可以说是对文臣一生的极高赞扬。在宋朝第一次出现‘文正’这个谥号之时,司马光提出‘文正是谥之极美,无以复加’,而后‘文正’便彻底取代‘文贞’成为文臣谥号之首(毫无疑问是美谥)。”
石猛道:“我记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世人称其为‘范文正公’,就是这么来的吗?”
独孤信道:“宋承唐之韵,北宋以后,出现了一个极其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文官的职位愈做愈高时,便会梦寐以求的想得到‘文正’这个谥号。有言为:‘生晋太傅,死谥文正,配享太庙’,这简直是诸多人臣追求的最高目标。而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帝王君主,却一般不会轻易将这个谥号赐给大臣。因此,历史上,但凡能得到‘文正’这个谥号的,无一不是文人的标杆,同时也是世人的楷模,并受到子孙后世的无限敬仰。”
杨逍又问道:“历朝历代的文臣们,能够得到‘文正’这个谥号的人除了石大哥说的范仲淹,还有谁呢?”
独孤信答道:“‘文正’这个谥号,说白了实际上就是大唐时期的‘文贞’。历史上第一个被谥为‘文贞’的名臣,就是给唐太宗谢过《谏太宗十思疏》的魏征魏玄成。尔后,陆象先、宋璟、张说等人亦得到了文贞的谥号。到了大宋初期,李昉、王旦都被谥为文贞。总体而言,整个宋朝,得到文正谥号的只有范仲淹、司马光等九人,而这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范仲淹了,范仲淹诸事皆能,书法、填词、写诗、军事、政治、经济、为官,都是历史人臣的顶流,他不畏强权,三次被贬,然仍不改其铁骨铮铮之为官风范,最后青史留名,范仲淹被谥为‘文正’,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石猛仍然疑惑不解道:“都说谥号为‘文正’千好万好,到底是9为什么呢?我听你们两个说了半天,也没有弄清楚它的来由,还是一知半解的。”
独孤信道:“那就请二位容我再一次引经据典,好好地‘掉书袋’吧。《逸周书·谥法解》的记载为: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勤学好问曰文;博闻多见曰文;忠信接礼曰文;能定典礼曰文;经邦定誉曰文;敏而好学曰文;施而中礼曰文;修德来远曰文;刚柔相济曰文;修治班制曰文;德美才秀曰文;万邦为宪、帝德运广曰文;坚强不暴曰文;徽柔懿恭曰文;圣谟丕显曰文;化成天下曰文;纯穆不已曰文;克嗣徽音曰文;敬直慈惠曰文;与贤同升曰文;绍修圣绪曰文;声教四讫曰文。上述是有关‘文’的。接下来是有关‘正’的:内外宾服曰正;大虑克就曰正;内外用情曰正;清白守洁曰正;图国忘死曰正;内外无怀曰正;直道不挠曰正;靖恭其位曰正;其仪不忒曰正;精爽齐肃曰正;诚心格非曰正;庄以率下曰正;息邪讵诐曰正;主极克端曰正;万几就理曰正;淑慎持躬曰正;端型式化曰正;心无偏曲曰正;守道不移曰正。”
石猛叹道:“原来任何一个称号的得来都不容易啊!古往今来的人们都‘重死如重生’,分外的看重人死后的哀荣。而这个习俗也延伸为人们对谥号的重视,听了独孤贤弟的一番话,我才明白文臣的顶级谥号是‘文正’,文官们往往看重这些,那这就不可避免地成为文官们争相眼红的对象。”
独孤信笑道:“是啊!物以稀为贵嘛!《全唐书》有:‘谥者,行之迹也;号者,表之功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是说一个人的谥号直接和他的言行有关。有大德之人受上谥,小德之人受下谥。而‘文正’真正被文官争抢,还是因为司马光的话:‘文正是谥之极美,无以复加。’他认为‘文正’包含对文臣道德和知识的双要求,是谥号之顶级,没有什么谥号可以与它比肩。再加上司马光文坛、政坛领袖的地位,他在当时影响力极大,他的话一出,就带着政治力量和文化号召力,很快就被众人认同。所以,谥号背后隐藏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荣辱兴衰,更是一个个时代的缩影,看得到一个位极人臣的贡献,还看得到他谥号背后的贡献与当时社会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