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黑发不像现在那样打理整齐。
柔软蓬松,让那张本就稚嫩的脸显得格外幼态。
只可惜降谷零没有任何触动,等待着视频内的少年开口。
可能是因为面对镜头,即便知道未来看到这份视频的只会是降谷零,君度仍是一副礼貌带着几分疏远的模样。
眼中没有丝毫降谷零所熟悉的爱意。
仿佛不过是个陌生人。
“我想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我要录这个视频给你。”
一想到未来的自己可能已经完全占有降谷零,君度眼中闪过几分不悦。
“零想知道我过去的事吗?”
如果君度就在降谷零眼前,那么他会回答不想。
不是因为真的不想知道,只是不想让君度知道他的在意。
在意他在过去还设置了什么引他掉入的陷阱。
但现在他和视频里年轻的君度相差十多年的光阴,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的可能。
不过君度还是给出等待的时间。
等了整整一分钟,他笑了,夹杂着几分气闷,“看来零很在意未来的我。”
颇有些孩子气的说法令降谷零觉得好笑。
“嗯,零或许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降谷零抬眸,这种被少年君度看透情绪的感觉让人反胃。
果然,君度这个生物无论几岁都让人厌恶。
这样的想法,视频另一头的君度自然不知。
他只是像是在汇报什么般将他近一年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
比如他在战乱国家当救济医的日常,还有抓到一个有天赋的小疯子当学生的事。
又比如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秘密。
提及秘密,君度比现在更加圆润的眼睛弯了起来,“不知道未来的君度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
心神几乎已经不在视频上,听到这一句,降谷零收回打量办公室的视线。
黑发少年嘴角的弧度和现在似乎并没有不同。
“赤井玛丽是宫野艾莲娜的姐姐。”
又一次听到宫野艾莲娜的名字,降谷零瞳孔微紧。
不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而是因为他似乎早已不在意那个温柔的女医生。
自从得知宫野艾莲娜的身份,意识到宫野夫妇当年消失前提到的所谓“实验”意味着什么。
那时被各种负面情绪侵蚀的他其实一度厌恶过宫野艾莲娜。
没有任何缘由,只是不成熟的迁怒。
这也导致后来他逐渐忘却艾莲娜医生的笑容。
脑海完全被君度的身影填充,即便那大多来自恨意。
正想着,他听到少年君度柔声道,“不知道未来的我有没有消除你对宫野艾莲娜的情感。”
降谷零沉默,好像他已经记不住儿时自己那种单纯的情感。
记不住纯粹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少年君度顿了下,笑容多出几分讥讽,“如果没有消除,那未来的\\u0027我\\u0027未免太过无能。”
降谷零垂眸,无能的并不是君度而是他自己。
少年君度猜不到降谷零的内心,他只是继续絮絮叨叨,“我讨厌杀人。”
翻涌的情绪被打断,降谷零情不自禁嗤笑出声。
这件事他还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没有目的的杀人毫无意义,”少年君度说得情真意切,“得不到期望的结果,杀人只是一项无趣的重复劳动。”
“更是一种资源浪费。”
“所以我放过了这次任务的一个人。”
本没有什么反应的降谷零眼皮微抬,而少年君度就像是感应到什么,表情柔和。
“零想知道吗?”
坐在镜头前君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透过黝黑的镜头,他像是在与未来的降谷零对视,眼中浅浅浮现出几丝爱意和委屈。
“那么这个问题就请零询问未来的\\u0027我\\u0027吧。”
本来已经打算将这句话作为最后的结束语。
少年君度忽然提到,“零,或许问的时候为我泡一杯咖啡更有效果。”
他笑得愉悦温柔,“我习惯喝偏甜咖啡。”
“而我讨厌偏甜咖啡。”
视频戛然而止。
降谷零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比少年君度更为成熟的那张脸因屏幕光影的投射变得晦暗不清。
他好像第一次知道君度的喜恶。
那个男人从来都在迁就他的饮食。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根本没展露过自己的喜好。
又是一阵敲门声,降谷零转头,曾见过的那位脸色凝重的医生站在门后。
不过这次他的脸色稍好一些,“院长,车祸中死了一个人。”
“是不小心被牵连进来的普通人。”
降谷零颔首,跟着他走向手术室。
说起来刚刚起他就没看到疑似是赤井玛丽考核官的莱伊。
思索间他来到手术室。
被炸得体无完肤的男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体型和莱伊类似,但因被卷入爆炸根本无法分辨他的身份。
降谷零了然,“等警察过来处理吧。”
与此同时,在“莱伊”死亡被“君度”知晓时,赤井玛丽已经睁开眼。
环顾一周,没有看到君度的身影,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君度从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象。
而正在庆幸的赤井玛丽没有想到此时出问题的却是她家儿子。
仅失去意识几分钟,赤井秀一很快醒来。
但他却任由几名鬼鬼祟祟的男人把他带走。
驱车几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
——远郊一处简陋却坚挺的安全屋。
不久前一辆重型哈雷摩托如影随形,他们在路上花了大把时间甩开那辆哈雷。
或许是未雨绸缪,当时没有彻底晕厥,赤井秀一就已经被他的亲生母亲拷上手铐。
但这副金属手铐对赤井秀一的限制不大。
在几名特工背着他走进安全屋的瞬间,赤井秀一猛地伸手,手铐套住身下特工的脖子,死死收紧手臂。
在那人身型不稳之际,双手撑着他的脊背,旋身侧翻,一腿横踢在想来帮忙的另外几名特工身上。
只是他全然没有脱困的欣喜,面色微冷。
他想,这几个男人为什么不敢开枪?
为从他这里套取组织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