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城并未被温允的话讽刺到,冷静地说道,“今日这件事人命关天,我不能坐视不理。”
“至于从前……”
“在没有成亲之前,暖暖就知道我不想入朝为官,我也跟她说过,我一辈子都不会入朝为官,她是同意的。”
温允指着顾青城的手指发抖,显然被气得不轻,最后还是一甩袖子放弃了跟他继续理论。
这次不是没有进步,至少女婿已经答应走科举之路。
而他也相信女婿是才华。
只要女婿愿意,考得一个功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信件很快就写好,并让官差快马加鞭送往东皇县。
顾娆紧张的心情得到一丝舒缓,却片刻也不敢耽搁,跟顾青城提出了分开之后,自己孤身一人回到东皇县。
事关丈夫的生命安全,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快,三日的期限到了。
顾娆一大早就来到牢房门口,给了狱卒一两银子才被允许进去探望。
“相公,我来看你了。”
别野从床边站起来,走到牢门之前,握住顾娆的手,打量了她一番才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顾娆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惦记这些!”
别野继续道,“你身上本来就没几块肉,现在又饿瘦了,脸颊都快凹下去了,快些出去吃些东西。”
顾娆摇了摇头。
“我好不容易进来,狱卒给了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才不想浪费探望你的时间,等出去之后我会好好吃饭的,你不用为我担心,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别野沉默片刻。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我也没想到,那一拳下去他会直接倒在我面前,若我没那么冲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顾娆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陷害我们的人有身份背景,且躲在暗处,咱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迟早会动手。”
别野问道,“你知道是谁了?”
顾娆摇了摇头。
“我还没什么头绪,不过……”
别野追问,“不过什么?”
顾娆纠结片刻,还是将自己跟顾青城叔侄相认,以及见了太守一面,太守故意装病不肯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后跟别野一起讨论。
“他为何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
“莫非,陷害你之人的后台,比太守的职位还高,是太守得罪不起的人,所以他才不敢为你主持公道,怕得罪了幕后之人?”
别野若有所思。
“若真如你猜测那般,我身上的冤屈恐怕是洗脱不掉了。”
“不过,事情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之中那么复杂。”
“你说太守是在收到他女儿的信之后改变主意的,那么,应该就是他的女儿,也就是顾院长的夫人,不让太守大人插手此事。”
“顾院长的夫人,好似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存在,也知道顾院长会去求太守大人。”
顾娆不解极了。
“我跟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她为什么不想让太守大人插手此事?即便是我跟叔叔没有叔侄关系这一层关系,就算是别的百姓遇到这种县令不管的冤案,也可以找太守大人伸冤吧?”
别野说道,“我原本还没有丝毫头绪,但现在却有个大胆的猜测。”
顾娆眉心微蹙。
“你说。”
别野说道,“若是生意上的竞争,只为谋财,没必要冒险沾染上人命,这次用人命来算计,是想置物于死地。”
“应该不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对我们使的手段。”
“我们一开始就猜错方向了。”
顾娆突然心头一紧,表情从不敢置信到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害我们的人,很可能就是叔叔的妻子?”
不等别野回答,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是啊。”
“她那封信来的太巧合了。”
“如果真的是她,太守大人一定会包庇自己的女儿的,我们该怎么办?”
她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我实在想不通,我究竟跟她有什么仇怨,她要用如此恶毒的计谋设计陷害我!”
“如果真的是她,你应该也是受我连累!”
别野为她正理了一下揉乱的头发。
“不要丧气。”
“至少我们现在有一点线索了,总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顾娆抓着别野的手。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
别野笑了笑。
“我们不是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吗?”
顾娆眼眶微红。
“嗯。”
“我原本以为认了个叔叔,算是傍上大腿,可以让他帮忙,现在看来,他也有可能跟凶手是一伙的。”
内心失望极了。
别野摇了摇头。
“若真的是一伙的,他就不会帮你,也不会为了你去求自己的岳父了,从院长夫人写信给太守,让太守不要插手这件事的结果来看,顾院长和他的夫人的目的是恰恰相反的。”
“一个想帮我们,一个想害我们。”
“顾院长的夫人正是知道他要去求太守帮忙,才会写那封信阻止。”
“或许,顾院长还是信得过的。”
顾娆被别野的冷静影响,焦躁的心也逐渐冷静下来,回想到从跟顾青城相认开始到现在,他对自己这个侄女的在乎和喜爱不是假的,甚至还爱屋及乌,为了自己答应他岳父做他自己曾经不想做的事情。
“我现在也只能信任他了。”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顾娆在狱卒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跟别野分开,临走之前,给他留了一些衣物和吃喝。
“好好照顾自己。”
“等我。”
就在顾娆还在为别野的事情发愁的时候,关于陆芷被杀的案子审理结果也出来了。
仅凭一些名莫须有的证据,县令就仓促判定,凶手是一个又聋又哑的乞丐,并下令秋后问斩。
文墨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就有所预料,在县令准备退堂的时候疯了似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外面围观的人还以为他疯了。
“凶手不是抓到了吗?”
“他怎么笑得这么瘆人?”
“怪吓人的。”
“应该是找到了杀害妻子的凶手,太过激动了吧。”
……
县令眼底划过一道心虚,转身离开的动作更快了。
文墨看着县令狼狈的背影,眼底划过一道冷然和决绝,衣袖下的拳头逐渐收紧又松开,在心底做了个决定。
陆信中年失去女儿,头发白了一大半,他的妻子纪纯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都快哭瞎了。
案子仓促了结,他们心里也知道,那个话都说不了,身材瘦弱的哑巴,很可能不是凶手,心里的不甘和愤怒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