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探花府这边,
花园里,
傅天华正自坐在鱼池旁的软椅上,边拿着鱼食投喂池中的三条黑锦鲤,边自斟自饮着,端的是一副悠闲自得,但眸底却浮动着一抹阴郁。
少时,但听园门外传来一阵人声嘈杂。
紧跟着,就见赖布衣不顾吴飞和罗斐的劝阻,冲进园来。
来至水池旁,看到傅天华那悠闲自得的德性,他先是冷笑一声,讽道:“呵,傅尚书倒是惬意得很啊!”
对此,傅天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然反讥:“本官身在六部,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哪及得上您这位钦天监的赖大人清闲……”
话音未落,赖布衣即冲之怒斥起来:“傅天华,你与我义父,不过是政见不和,尽管可以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你却暗施毒计,在宗府布置旁门左道的风水局迫害他老人家……你也是官,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吗?”
面对赖布衣的斥责,傅天华报之以轻蔑一笑后,讽刺道:“赖布衣,你经历的也不少了吧?原以为,你会有所改变,却还是那么执拗于捕风捉影冠以人罪名……”
赖布衣闻言气恼,待要继续斥责。
但见傅天华,慢条斯理将酒杯放回茶几,然后用汗巾擦了擦手。
跟着,他站起身来,转向赖布衣,负手藐视着他,质问道:“首先,你有什么实质的证据证明,宗府的风水局是与本官有关的?”
赖布衣当即指出:“就凭你通晓……”
不想,话未说完,就遭傅天华打断道:“赖大人,不是只有你跟我懂风水术的。放眼天下,可不乏能人异士哦……而与宗大人政见不和的,更不止本官一人吧?”
赖布衣连遭傅天华反唇相讥,窝火之下,只觉心口一阵气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傅天华则仍自咄咄逼人的继续道:“还有,赖大人不也重入仕途为官了吗?那你不经通报,擅闯本官府邸,又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旋即,他露出一抹不予计较的笑意道:“本官素知赖大人侍母至孝,想必对岳丈也一样的吧……嗯,那本官且念在赖大人是关心则乱,才言行无状,就不予追究你擅闯府邸一事……”
转而,他作提醒道:“啊,对了,宗大人年岁不小了,可经不起折腾,赖大人还是快多花些心思想个解决之法……不过,赖大人身为钦天监,若想要寻拿什么人,怕是不方便。不如,让本官跟堂兄说一声,让他以刑部的名义,帮帮赖大人好了……”
听到此,赖布衣整个人快要被气炸。
忍无可忍的他,当即出掌打向傅天华。
傅天华轻笑以对间,随手一挡一扣。
赖布衣见势,也跟着反扣。
两人在同时反扣住对方的手腕后各自加力,但闻一阵骨节声响。
只见赖布衣横眉怒瞪道:“傅天华!你个祸国殃民的奸佞小人!我真后悔,当初教你风水,指点你勤王,以致于,令你贪恋上权位,野心逐渐强大……”
傅天华却不屑再与之揪诉什么过往,先是嗤笑一声,讽道:“祸国殃民?!好大的罪名啊!这自古以来,能被扣上这个罪名的,不是妖妃,就是宠臣。我竟不知,我也有幸被位列其中,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不过,说到奸佞小人嘛……呵,若无我等奸佞小人,又何以有你们这般的风骨之臣呢?你是不是也该谢谢我啊?”
赖布衣气得直发抖,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打向他。
却听傅天华提醒:“诶,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哦……你就算不想做君子了,难道,这官也不想当了吗?这可是你那好岳丈一片苦心替你谋求来喔……”
赖布衣听罢,气结之余,只觉体内血气翻腾。
他不愿让傅天华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在强行运功压下蹿升至喉间的血气后,摞下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警语,便甩开傅天华,兀自而去。
傅天华则冲其匆匆远去的身影,甩出句:“不知所谓!”
转而,他询问立在不远处的罗斐:“让你送去董府的聘礼单子,董伯父有否过目?可满意?”
罗斐犹豫了片刻后,略带支吾的回道:“送是送去了……可没能送进府中……”
傅天华一听,即现不悦,蹙眉责道:“什么叫没能送进府中?罗斐,你跟随本大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甚至连句话都回不像样!”
罗斐赶紧跪下辩解:“大人息怒……并非属下办事不利,是因为……董太医父女已经离开府邸,回家乡去了……”
傅天华闻言,先是一怔,冲口冒出句:“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告知于我?”
转而,他强势命令罗斐:“那就将准备好的聘礼,直接送去董伯父的家乡!罗斐,由你全权负责,若办不妥帖,就不用回来了!”
罗斐应声后,不敢怠慢,起身后便急匆匆出了花园。
傅天华则以双手支着鱼池的扶栏,生起了闷气。
吴飞见状,不敢打扰,遂也赶紧退出花园,但在园门口差点撞到秦夫人。
秦夫人已知赖布衣闯府及董家父女离开的事。
她遂笑着走到鱼池边,劝说傅天华道:“天华,你也别怪月卿同你置气,本就是你有错在先,你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释怀的……不过呢,女人还是容易哄的。只要你肯拉下点脸,认个错,多说些好话……你不是要迎娶她嘛,那到时候,将排场弄大一些,你再放下些身段,成亲后多心疼心疼她,尽量多做补偿,她一定就会原谅你啦……”
对此,傅天华作浅笑后,转身向秦夫人一欠身道:“干娘所言甚是,天华自然知道怎么做……”
转而,他询问道:“对了,干爹不是抱恙吗?干娘何以不在府中陪伴?不知来找天华有何事?”说着,示意其入座。
秦夫人落座后,言道:“是这样的……你干爹近来常动不动就觉不舒服,心还感到不安定,不免让他想起当初,赖澄山曾企图在我秦家祖坟风水上动手脚。虽说,老爷在当时有所警觉,以其家人性命为威喝,让赖澄山赌咒发誓,以示其不能动手脚,但也难保有万一。如今,一向身体康泰的老爷,忽然多了病痛,他担心是祖坟出了问题……干娘就提议,让你帮忙去看看祖坟。可老爷说你没正式学过风水,怕你能耐不够……”
说到此,她略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探问道:“天华,你不会怪你干爹这么说的奥?”
傅天华先是淡笑以回:“干娘多虑了,干爹没说错,天华确实没正式拜过师……”
随后,他一抬眉道:“但拜布衣所赐,天华也看过几本风水书,更有缘获得了回梦老前辈所赐的手札,一直都有在专研,已略有所心得……”
秦夫人闻言,欣喜道:“哦!那真是可喜可贺啊!天华,你天资聪颖,领悟力高……嗯,不久的将来,你定然会远胜于那赖布衣……”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秦家祖坟及赖澄山所布之阵法的地形图,递与傅天华道:“天华,那你就先帮忙看看这两幅地形图,看可有问题……”
傅天华遂从秦夫人手中接两幅地形图,并排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后,拿出随身的小罗盘,坐下来仔细的测看了起来。
少时,他站起身,给予秦夫人结论道:“秦家祖坟的风水局并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以天华测算来看,秦家祖坟会有一劫……”
秦夫人一听,当即着急的询问:“啊?会有一劫?会有什么样的劫?何时?可有化解之法?”
傅天华遂先劝慰:“干娘,不必担心。天华虽还没有化厄转运的能耐,但要以小劫化大劫,还是游刃有余的……”
他说着,指着秦家祖坟碑门顶上的石球,献策道:“此处为风水局的阵眼,干娘可以让人将石球换成铜球,引雷击之,即小劫化大劫。”
秦夫人闻言,点头道:“好,干娘这就着人去办……”说罢,当即收好地形图,起身而去。
傅天华目送着秦夫人远去的身影,双眸渐变深邃,随之勾唇自语道:“秦桧,宗泽,我与你们虽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也不屑取尔等性命。可你们一个曾累我背上无辜人命,一个又以所谓之成见针对我,我作法令你们心身不安,也并不算有违天道吧……”说罢,兀自往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