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来了,我这可是多有叨扰,新人莫怪啊,哈哈”沈括笑着说道,
罗凯一边斟酒一边说道:“一起坐会吧,沈兄也不是外人,他和你哥哥苏轼也是好友,对了沈兄,前段苏兄还提起当初一起弄《云摘》的事儿,等以后有机会咱们都回到京城,再把云摘做起来。”
沈括高兴“好啊,到时候,我就把我这些年的发现,都在云摘上写了,肯定喜欢看的人多。”
“那我得给你起个笔名。”罗凯有心拿他开玩笑,
“嗯嗯”沈括不住的点头“你说,我叫什么好。”
“就叫科学怪人吧,哈哈”
沈括吧嗒喝了一口酒:“就知道你小子拿我寻开心,科学是啥意思且不说,偏偏还说我是怪人,。”
罗凯笑了笑:“沈兄如果不是回京赴任了,我还真想让沈兄跟我去邕州算了,有你在我就开办个学堂,不光教那些文章辞赋,再开设些算学,医学,天什么的,让你当校长多好,。”
罗凯可还真是这么想的,宋朝的学生实在偏科,虽然已经摒弃了老八股文,但科考还是极其重视文科,他这么说更是对了沈括的心思:“就是,就是,要不说咱们志同道合呢,可惜啊,我是去不了,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明天我就叫他来,让他跟着你算了。”
“哦,能让沈兄推举,是什么人啊。”
沈括看了苏小妹:“弟妹不是喜欢那燕几吗,就是做那个燕几之人,我那书房就这么一件东西不是我做的,还让你们二人看上了,这个人叫李诫,字明仲,郑州管城人,这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啊,此人地理、历史、音乐造诣颇深,而且建筑上也有独到之处,你去邕州不是搞建设吗,我觉得这人再合适不过。”
李诫,罗凯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左手摸着暗藏在胸前那块穿古石,这个人也是后世留名的人啊,而且是宋代土木建筑家、《营造法式》一书的编纂者,这样的人才自己可得留着,到了邕州必然有的是用处,
想到这罗凯举杯说道:“那我就先谢谢沈兄了,以后这样的人才,沈兄可要多多推举。”
“当然,当然,话说回来,我看此人将来肯定有所作为,我这个老师是没什么用,说不定跟着你还能有番作为呢。”沈括一口酒一口菜的吃着,
罗凯笑着点点头,看看苏小妹,她坐在这有些无聊,早已接过罗凯手中的酒壶,给罗凯和沈括二人倒着酒,于是低声在苏小妹耳边说道:“你别看李诫这人,现在做个燕几什么的,将来连皇宫很多建筑都出由他主持营建呢。”
小妹低声笑着说:“你又未卜先知,到时候你也向借高邮县令银子一样,借给他工程款么,要不他怎么接皇家这么大工程。”
他们说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沈括还是听见了:“高邮县令,借什么银两。”
罗凯将经过高邮时候徐良借款做皇家园林的工程的事说给了沈括,沈括听着皱着眉头,一会又摇摇头,罗凯见他神情怪异,不禁问道:“沈兄,怎么觉得此事不妥吗。”
沈括摇着说道“不妥,可也没办法,你记得我那年离开京城之前,说是要参加完皇家的祭祀才走,那次,我就发现了许多问题,尤其你说的这些皇家的祭祀园林的修建,为此,我还编写了《南郊式》正准备回京的时候上奏朝廷呢。”
罗凯和苏小妹听沈括这么说,于是面带狐疑的看着沈括,沈括说道:“南郊外的圜丘祭祀天地的礼仪,是由朝廷按照典籍记载安排,然后收藏起副本.办事人员往往借着行仪式之机谋取私利,他们祭祀前,在祭坛下面张起帐幕,在宫城外几里的地方修建园林,种植树木,装饰得五彩斑斓,雕刻飞禽走兽,绵延不断放置于林木之间,将要从事祭祀的那一天傍晚,皇帝亲自来观赏园林景色,登上端门的南面正门,陈列仪仗卫队,检阅戒严警卫的部队,游览玩赏,但是……”
说着他又抿了一口酒“这些都不是斋戒祭祀时所应该有的景象,如果按照正式祭祀的礼仪,这些都是能省下来的,我粗略的算过,每次节省的经费数以万计……”
数以万计,罗凯听着这个数字,不由骂道:“这帮蛀虫,朝廷的银两就是这么被蛀空的。”
沈括点头应和着:“可不是嘛,你说,要是借给他们钱是不是不妥。”
罗凯点点头:“沈兄说的没错,不过你回京城先不要着急上奏,现在奏上去也没用,英宗皇上龙体欠安,估计这时候祭天祭地的祈福还是免不了。”
“怎么,你刚骂完那些蛀虫,还准备吃他们利息跟着一块做蛀虫不成。”沈括说话可不带转弯的,
“沈兄说哪去了,我是说你现在上表未必会采纳,不如等太子登基彻底决心革新的时候,那样肯定是一针见血,一箭中的。”
沈括想了想:“听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是说这高邮县令借钱接工程的事怎么办,别说朝廷这么大财力的工程,就说你邕州吧,你去了也会拿你当财神,你哪怕要扩建王府,造个榷场,都有人借机做些花架子的活来捞钱,我说借他们钱不妥,但要杜绝这现象可是很难的啊。”
罗凯微微一笑,他的想法怎么是古人能理解的,更何况,现代的东西不用照搬,只动用一点点,足可以在宋朝运作的绰绰有余:“这也没什么难的,我邕州的建设我已经想好了,只要需要工程或者王府采购的,我就公开招标。”
“招标,又是什么意思。”沈括停住正要送到嘴边的酒杯,瞪着眼睛看着罗凯,就连一直不说话默默听着的苏小妹,这会也看看罗凯,她越来越奇怪,自己这个夫君怎么一肚子新鲜词,
“这个简单,就是我把要做的项目和要求都公布出来,不论官商或是平民百姓,都可以按我的要求核算好项目费用,最后我选择质量信誉价格都合适的人,让他们来做,参与的人叫投标,拿到工程的叫中标。”
“好,好,这办法好,群而竞之,能人得之。”沈括一放酒杯,高声赞到,
罗凯心想,这当然好,只要过程公开透明,绝对是促进竞争节约成本的好办法,
罗凯与沈括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席间沈括再三提及自己那个叫李诫的学生,说的罗凯也很想见见这个叫李诫的人,
一连两日,沈括都是忙完公事来找罗凯,罗凯见沈括都是一个人来的,心里有些纳闷却又不好多问,这一天,终于等到了李格非到扬州,罗凯与他多年未见,见了面自然是格外亲热,二人叙旧自不必细说,听说罗凯说起要在扬州设立办公之处开设银行等生意,李格非拍着胸脯担保,自己的三年任期刚刚开始,只要罗凯开始在扬州做这事,自己必当鼎力相助,
定下启程的日期,罗凯便逐一向知府胡宿,通判王拱辰去道别,
听说沈括和李格非要在望春楼给罗凯饯行,小妹低头不语,等到罗凯整理好衣服要出门,她才红着脸嘱咐道:“夫君少要喝酒,少要沾花惹草。”
罗凯立刻明白小妹何意,扬州可是烟花之地,这烟花之地有两层意思:一是说绮丽的春景,这其二便是说那艺妓,望春楼是扬州最出名的酒楼,自然少不了卖酒的官妓和资色俏丽的艺妓,他故意逗小妹说道:“娘子这话可不妥,咱们宋太祖在‘杯酒释兵权’时,就公开鼓励大臣们‘多买歌儿舞女’,你怎么和祖训唱反调呢。”
苏小妹当然知道罗凯说的是玩笑话,她娇嗔的说道:“呸,就你理由多,人家太祖那是打下江山,鼓励大臣们‘多买歌儿舞女’是为让大臣享乐安逸,不思进取,你当好,拿这当作圣旨了。”小妹娇嗔,逗得罗凯哈哈大笑,
望春楼,就在扬州的长春湖西边,这长春湖是宋城护城河,也是蜀冈山水流向运河的泄洪渠道,说长春湖后人未必知道,但是说起瘦西湖那可是后世闻名的美景,湖边虹桥揽胜、长堤春柳,望春楼中更是春光旖旎,吟唱陪酒的歌妓各个容颜娇丽,罗凯暗想扬州多美女,难怪小妹要嘱咐叮咛,
二楼雅间之内李格非和沈括早已在那里等候,二人低头正说着什么,神情还十分严肃,见罗凯走了进来,沈括止住了话题说道:“今日我们两个给兄弟饯行,咱们不醉不归。”
罗凯一边用小二送上湿毛巾擦手一边问道:“怎么是给我饯行,沈兄不是要回京城吗。”
李格非说道:“他那手中的案子了结不了,我看他是回不去了。”
罗凯想到那日沈括引荐自己见知府和通判的时候,言语中就透露出这案子有些麻烦,到今日仍未结案,看来是不太顺利,于是笑着问道:“什么案子让沈兄这么费心,一定要结清了才肯上任。”
沈括看看罗凯:“正好你帮我想想,这事想的我头都大了,咱们扬州有一家百姓,将宅院租给了一个外邦人,这户主家看到那人有箱金子,动了歪心思,趁着那人出屋的时候假扮窃贼入室,偷了那箱金子,这家之前借了不少债,他就拿这些金子去还债,结果被人发现那金子是假的,就将他告上了官府,他又将那租户招认了出来,你猜怎么着,那租户不承认那假金子是他的。”
李格非听沈括说罢,摇摇头对罗凯说道:“若无,咱们这沈兄是不是太固执了,这也不是什么大案,那人即承认了他偷盗,就判他偷盗,至于所欠债务还要他重新偿还,那外邦人不承认,那就不还他了,难不成你还担心这里牵连出其他案子,这要再牵连出其他,你不是更走不了了吗。”
沈括撇着嘴:“这外邦人说的话都是叽里咕噜的一堆,咱听不懂啊,,这案子要说想结,也不是不行,可你们知道我这毛病,这假金子做的跟真的一样,颜色像不说就说那柔软性,也像真的,我迟迟不走,就是想问出来,他怎么做成的。”
他这么说,罗凯绝对可以理解,沈括这人对好奇的事可是要研究个透,别说沈括放不下这事,就连罗凯听着也感兴趣起来,
“怎么,州府难道没有译官吗。”罗凯不解的问道,
沈括答道:“译官,那是朝廷的官员,扬州四通八达,往来的外邦很多,净是不同的话,哪有那么多译官职缺,扬州本地生意人倒是有精通一些的,但都是生意上的,买不买,卖不卖,多少银子……找他们来翻译,结果能听懂的就是那外族人就会说:闹,闹,翻译的人说,他就是不承认箱子是他的。”沈括一边说着,一边学着洋人摆手的表情,
闹,闹,罗凯看沈括说话的神情,他会不会是说no,难道是欧美人,难道宋朝已经跟欧美州有海上航行的贸易,罗凯越发的感兴趣“这外邦什么样子。”
沈括伸手比划着:“大高个,黄头发,那脸啊,身上啊白的吓人”
罗凯心里打着鼓,英语自己到是会一点,虽说谈不上什么四六级,但是简单对话还是没问题的,自己要不要管这事呢,又听沈括一叹气说道:“怎么还有我琢磨不出来的事儿呢。”
李格非看他沉思的样子,笑着说道:“行了,我看也就是你,别人审案是为了名声为升官,你审案是为了琢磨稀奇古怪的东西。”
沈括不服气的说道:“当然要琢磨,不然后人都要被人糊弄啊。”
“危言耸听。”李格非并不将他说的放在心上,
罗凯看着李格非并不入心,心想这家伙现在管漕司,虽说一肚子诗词歌赋,但对财算可是白痴了些,他笑着说道:“李兄,这做假金子可不是小事,花假金子是诈骗,而且如果假的金银在市面流行,可就扰乱了货币市场,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不你们两个能说到一起呢,沈兄你抓紧审你的案子,王爷你抓紧办你的银行,哦~我知道了,难怪王爷你这么关心这事儿,这要是有人拿这假黄金去存银行,那王爷可就亏大发了啊,哈哈”李格非将话题转向罗凯,心说,这位王爷没他事他还掺合呢,更何况这事儿要和他有关,不过话说回来,李格非当然也希望罗凯帮沈括搞清楚这件事,三个人对着满桌的酒菜,边吃边聊,
“文叔说的对啊。”听李格非这么说,沈括倒好像被启发了一样:“镇南王,这事你可得帮忙想想怎么办了。”
罗凯心想,刚自己还琢磨管不管这事,一下子这事就算摊到自己头上了,“哈哈,这算什么大事,我晚走两日,帮你断明了这案子不就是了。”
“两日,两日之内你要能断明,那我这么长的时间不是白费了~”沈括不服气的说道,
罗凯一笑:“就两日,明日你先给我看看案卷,然后带我去那外邦人的住处,总之,两日后给你结果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