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凯听这话不由得再次打量苏小,这娃子看似很生气,强压着火气,眼神中却有一丝倔强,不过十六七的女娃子懂得什么,单听一面之词也难以信服,
罗凯扳起脸:“苏公子,难道不知道太宗以及真宗以来,为了防备灾情,各地设有平价仓,从上供的钱中扣除部分作为粮草本金,粮价便宜的时候,官府收购存粮,若粮价贵了,则抛售平抑价格或者用来救灾,如何弄的百姓流离失所,这梅耶府名你愿意留就留着,只不过我罗凯帮不上什么,而且我已经辞官,并关闭了茶场,出面办此事我看实难答应。”
苏小听罗凯这么说,急忙说道:“公子不知,那些平价仓被挪用,有名无实。”
“这事,若有官员贪污枉法,苏公子可以找知府或者上高朝廷,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呢。”
“这些即使暂时解决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救急不救穷王公子难道没听说吗,现在是蜀地百姓穷,茶没销路,以往偷偷会运往陕地,那边似有大量用茶,现在连陕路也没有这需求量了,再要这样下去,蜀地的茶就荒废了。”苏小说的十分急切,
罗凯不由想到:古代西南边疆和西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茶马古道分川藏、滇藏两路,难道如今入藏的茶马交易在川藏之间还没形成,宋代以来陕关尽失,无法茶马交易,那么也就是说至今蜀道尚未形成,这到是个商机,可是就凭这么一个毛丫头,在这嘚啵几句就能说服罗凯去开辟川藏的茶马古道,
而且这苏小口口声声的要和罗凯谈生意,他又凭什么来谈此事,罗凯听苏小所说百姓疾苦,可能真有实情,可那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自己尚且刚刚家破人亡,哪有能力和心情管他人,
“苏公子的苦心在下理解,王某如今确实没有能力来做这事。”
“也罢,原来世人传说王公子如今已经丧志,受制朝廷再不为民做事,看来是真的。”苏小的眼神中突出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眼前的这个苏小一双明眸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挺秀的和小巧嘴透着俏皮,鹅蛋脸皮肤白皙,罗凯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激将法对罗凯没什么用,他微微一笑一只手向拍着兄弟一样拍在苏小的肩头,用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兄弟,你这帽子给我扣的也太大了,眉州我没去过并不知道你说的情况:官员若有自然有人管,以苏公子的财力和苏家在当地的权利,若是官员有也能治理,用不着我千里迢迢的去蜀地解决你们那的事;况且,我一个辞官的人,即使还是三品官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的侍郎。”
罗凯说着话看着苏小的神情,苏小被罗凯这么一拍,立刻双颊飞红,想闪开又听罗凯口称兄弟,想起自己正穿着男装;不闪,肩头被罗凯这么一个年轻男子拍着觉得意乱心慌,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听罗凯接着说道:“你说我丧志也好,你说我受制于朝廷也罢,你我萍水相逢,看在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抱负的份上,梅耶府这名字就送给你用,我罗凯就是一个普通人,我自己尚且保不了我的妻儿安危,说什么为百姓岂不是笑话,。”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罗凯说罢不由呵呵冷笑两声,这话是说给苏小,但也似乎说给自己,他见苏小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被自己这么一拍,或是听这些话心中有些波动,将手从苏小肩头拿下,拱手说道:“苏公子如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有什么事就说一声,我在京城行会还有些朋友,至于由罗凯出面来做这事,我看就算了吧。”78中文首发 . .
这下苏小反而没话说了,他不但面颊通红而且眼中还有盈盈欲滴的眼泪,小巧的嘴抿着,似乎有说不出的委屈,他站在那一声不吭,到让罗凯有些奇怪:“苏公子。”
苏小依然看了看罗凯,还是这样子,不至于吧,不就是说不出面做这事吗,怎么这苏小无端端的眼泪涟涟的,这到让罗凯难办了,他不怕苏小激将,也没怕过谁为难自己,罗凯最怕就是眼泪,尤其是这苏小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受了多么大委屈,更何况,这几日罗凯对这苏小有几分好印象,虽然也知道这是个有点刁蛮的丫头,可是这丫头做事倒是挺有意思,不似常人虚伪的拘谨客套,刚刚那番劝罗凯的话虽然有些空洞,但也有几分大气,
“嗳,你这是怎么了,唉,我罗凯没欺负你吧”好歹自己前世加上穿越过来这几年,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怎么把这么一丫头弄哭了,多大的事啊,这让罗凯有点糊涂,
苏小还真委屈,她也不是想哭,和人打赌输了银两倒是次要,可想到这次来要办的事没办成,这可关系到终身大事,况且他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难对付的人,这个罗凯软硬不吃,不听劝激将法也没用,苏小戏弄不少人,就连堂兄苏轼也常常被他戏弄;唯独这次没打算戏弄罗凯,反而他想让罗凯出面做这件事却无从下手,而且自己又不能出面,这一着急想起来了这些事,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罗凯越是问,他越是委屈,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说,所以干脆不说话,站在那里眼泪吧嗒吧嗒的,
“公子,是不是苏公子一下子掏不出那么多银两。”陆慎言看着也是奇怪,他跟罗凯嘀咕到,
苏小跟罗凯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听陆慎言这么一问,他撇了陆慎言一眼,这个陆总管嘻嘻哈哈总是寻自己开心,还以为自己听不出来:“不是,我不想当着你说。”
“怎么冲我来了,公子,这是怎么话说的。”这些陆慎言也糊涂了,梅耶府上下哪个对外不是心平气和,就是自己觉得这个苏小好笑,每天他来了自己也都陪着府上府下的转转,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好在陆慎言脾气好,他看着罗凯等吩咐,
“你先下去吧。”罗凯见苏小这么说,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当着陆慎言明说,陆慎言摇着头离开厅堂,一边走一边还嘀咕,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了,苏公子坐下说话吧。”罗凯回身走到桌边坐下,看看桌上的早饭还摆在那里,苏小也没吃两口:“苏公子若是喜欢府上饮食,买下这个宅子我留个厨师给你。”罗凯知道如果一上来就问他为什么那副模样,肯定他还不会说,不如先换个话题,等他情绪好些再说,
苏小嗯了一声点点头,取出手帕擦了眼泪,这下丝毫没有故意掩饰,若不是这一身男装,谁不说这是一个梨花带雨娇滴滴的女子,
“苏公子不必掩饰了,王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苏公子见谅,你有何事不如说来我听听,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若是真有误会我恐怕也无法与我苏子瞻兄交代。”
苏小沉吟片刻说道:“蜀地茶农之况,却属实情,我苏家倒是有些权势,不过在下实在不方便出面做这个事。”
“为何不请苏子瞻和他弟弟苏子由呢。”
“别提我这两个哥哥,他们整日就知道沉迷山水诗情,他们所见都是饮茶之雅趣,却不见茶农之疾苦,尤其那苏子瞻,王公子有没听说他有一妙诗,他竟声称天下少有人能对出诗中妙处。”
此刻苏小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这么多日难得与罗凯静下来说事,又说到自己熟悉的事,自然话多了起来,
苏轼的诗词,罗凯以往看过不少,想必苏小若是说出来,也许自己还看过一些注释,想到此,罗凯问道:“你说来听听,或者我知道呢。”
“呵呵”苏小竟然呵呵笑了两声,这罗凯果然有几分气盛,自己到也想就此看看罗凯才学:“你听好了,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红培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说罢她拿眼睛偷瞄了罗凯一眼,
罗凯果然听过这几句,这诗词听的耳熟,不过注解看多了也未必是好事,这句精妙在哪里,罗凯仔细回忆着头脑中的课本,唐诗宋词以及各种典籍的记录,却如何也想不出注解中的精妙,只记得当时有这么一段,说是两首诗一样,两诗放在一处,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是自己说出另一首,必然可以得到共鸣,
慢着,如果这苏小不知道精妙,自己说了也白说,
“好诗,不知道苏公子,可知道其中精妙否。”
“当然知道,而且据我所知能解这诗意境的人还真不多。”苏小说的有些得意,
这就好办了,罗凯笑了笑:“既然苏公子知道精妙,那我就不多说了,我有一首你听听:酡颜玉碗捧纤纤,乱点余花吐碧衫,歌咽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罗凯说罢看着苏小的表情,见苏小眉梢带喜,一会又转喜为忧,难道自己说错了,
半天苏小叹了口气,人说罗凯聪明有才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如此年轻英俊才华横溢之人,自己真的动了心,却不能让他出面做蜀茶生意,若罗凯不肯出面做这个事,自己与苏轼打赌之事便输了,那么苏轼也就不会一陪赌金做嫁妆,二去亲自说媒,那自己大老远跑京城特意亲眼相看罗凯的事,就白费了,这个倒也作罢,只是怕以后在也寻不到这样让自己动心,又有才华的人了,
罗凯又怎么知道,眼前这位苏公子,正是苏轼的伯父苏涣之女,苏涣三个儿子四个女儿:长女嫁给进士杨荐,次女嫁给进士王东美,三女适宣德郎柳子文,唯独第四女,因苏洵三个女儿都早亡,所以过给了苏洵做女儿,因为是苏家上下最小的一个女儿,所以都叫做苏小妹,苏小妹心高,三个姐姐都嫁给了进士,到了自己十岁那年,偏巧苏家一门三进士,这小妹的婚事,不由别人做主,自从哥哥苏轼苏洵中了进士,耳濡目染听闻京城出了罗凯,虽然从来没见过,却想这罗凯虽然不是进士,但是能破格连升定非常人,
闻听罗凯娶妻,小妹暗自叹命苦,家中择良胥,一直没有能让苏小点头认可的人,偏巧苏涣苏洵相继离世,小妹的婚事就此尚无定亲,得知罗凯家中变故,小妹想请苏轼提亲,苏轼听说罗凯在朝已经今非昔比,唯恐小妹嫁得不:罗凯有才,哪怕不做官,若是愿意来蜀地一起做蜀茶,也必能重振门声,
苏轼笑道:“罗凯如今连京城的茶场都关闭了,想必不会再重操旧业,你若能说动罗凯做蜀茶,我便亲自提亲,还要给你重金的陪嫁。”
兄妹打赌,小妹探访京城,正巧梅耶府贴出告示准备出售,小妹揭下告示,定下府宅一为梅耶府之名,留下此府便能重振声威,二为就此劝罗凯,怎知这一聊,在听罗凯所对苏轼的诗,更是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所以才会有这喜上眉梢,再有转喜为忧的想法,想那罗凯不肯出面应承,自己真是落花有意花空落,流水无情水自流,
苏小妹一番心思左右摇动,罗凯却不知,他只看到苏小一会微笑一会皱眉,一会又略带些哀怨,表情一瞬间变了好几次,到底自己对的怎么样,
这表情实在纠结的罗凯看不下去了:“咳,苏公子,不知道我所写这几句如何。”再由着苏小这表情变来变去,不知道要变到什么时候,罗凯谦虚的问道,
“太妙了,两首诗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家兄所写: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红培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倒过来读就是:窗晴斗碾小团龙,活火新瓯浅焙红,江涨雪融山上日,缸倾酒尽落花空,这诗词倒过来也是意境犹在,这叫做回字文,字回不变其意境,能懂的人已经是少数,更难有能同写此文。”
对啊,我就说这两首哪里相同,看来没说错,好在罗凯不是毛头小子,他微微一笑,自己刚说什么来着,别看正着说没问题,倒着说还真得想想:“我那首倒过来正是:岩空落雪松惊梦,院静凝云水咽歌,衫碧吐花余点乱,纤纤捧碗玉颜鸵。”
罗凯一字一句说出来竟也十分佩服自己,且不说应对的刚刚好,意境也唯美,就是这么倒着背出来,没有个好脑子也做不到,自己正品味这诗词却听到苏小轻轻叹了口气:“唉,看来要让苏子瞻得意了。”
“怎么,诗词对的出他还得意啊。”
“我说他得意并非诗词之事,只是他就说了王公子不会管这蜀茶之事,早知道他这么了解王公子,就不和他打赌了,真是的……”苏小说着低下头,用手粘着着袖口掩饰无奈和尴尬,
原来这苏小说蜀茶之事竟然和苏子瞻打赌,这要比刚才那些长篇大论有意思,罗凯一笑:就知道里面有猫腻,不过那苏子瞻如何说自己,罗凯还是比较感兴趣:“那苏子瞻都说些什么,你要和他打这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