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凯上下看看不解的问道:“李大人这是怎么了?”
李锡哩摇摇头,他这次可是郁闷了,这西夏官员竟然在临出西夏被打劫了,打劫他的土匪,看见了文牒才知道他是官员,两个头头对于要杀要留还争论一番。最后李锡哩说到,他到宋国是去通商,如果顺利建立榷场,他们这些土匪还可以做些正经营生。土匪听了,这才放他走,让他赶紧去宋国。
李锡哩琢磨回兴庆府肯定会被笑话死,去宋国汴京就这样也走不到。想到罗凯就在延州,只好到延州碰碰运气,万一找不到罗凯就再去找知府种仪。
他运气好,延州城内基本没有不知道罗凯王侍郎的,经人指点李锡哩顺利的找到罗凯的府邸。这便是以往的经过,可是这怎么能告诉罗凯呢?
罗凯见李锡哩有难言之隐,看样子是被打劫了。罗凯一笑也不再问,他将李锡哩和薛向互相做了介绍。
李锡哩说明来宋国的来意,天明要继续赶路。三人稍坐片刻,薛向起身告辞,罗凯送至门外,薛向停下脚步问到:“这西夏人这副打扮,还支支吾吾莫非有什么阴谋。”
罗凯笑道:“薛大人有所不知,看来这西夏人是逆天了。连官员都敢打劫。”
薛向见罗凯说的如此肯定,更加疑惑问道:“王侍郎,这要是西夏官员在宋国境内被打劫,岂不又是找麻烦的借口。”
罗凯心中有数,他笑着说到:“薛大人无须担心,这人要是在宋国境内被打劫,还不理直气壮的来。”
薛向点着头赞叹到:“有理,有理!”说罢笑着转身离去。
罗凯想着李锡哩的表情,心想又应验了一句古话:这才叫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虽然罗凯心中觉得西夏人好笑,但转天依然很有礼数的备好车马,又赠送了银两让李锡哩上路。
李锡哩不好意思接受,罗凯安抚到:“我到西夏之时,蒙李大人招待,现在你来了宋国我这只是尽地主之宜。更何况此事办好,对大家都有好处。”罗凯心知,以后少不了要和西夏打交到,多一个朋友多条路。
李锡哩在西夏受了窝囊气,又收了罗凯的银子,一心只想促成此事,他快马赶到汴京,诚心诚意来到拜见仁宗皇帝,商讨两国通商榷事项。西夏使者退下朝堂之后,宋国的朝堂之上又吵吵开了。
这回意见分成三派,一派是韩琦等人,建议趁着西夏局势不稳进军西夏,支持韩大人的义愤填膺的说着;“西夏人一向狡诈,若能攻取西夏,便可免除后患。”
另一派人则是以现任宰相曾公亮为首的,建议就此机会和西夏通商,遵守边境协议。
还有一派人,就是谏官司马光大人,他等韩琦,曾公亮吵的差不多了才不急不缓的说到:“韩大人主张打,请问可否由韩大人带兵出征?”
“你?哼!”韩琦明知道司马光将了自己一军,却也无话可说,韩琦是文官里面的武将,武将之中的文臣,这局面足以让他尴尬,况且自己这把年纪,又是一国宰相,难道他让自己亲自带兵。
司马光转头有看看曾公亮:“曾大人主张通商,如果我们就这样通商,岂不是让西夏人觉得我宋国好说话。”
曾公亮看看司马光,这司马光又要搞什么名堂,他心里不喜欢司马光,司马光属于那种“闷倒驴”。不过自己刚刚坐上宰相的位置,屁股还没焐热,不可多结恶缘。
曾公亮索性将目光投向仁宗皇上,皇上正皱着眉看着朝堂之上。韩琦出师无名,曾公亮光说个通商,具体怎么出师怎么通商都没对策,他看看司马光说到:“君实,如此说可有对策。”
司马光左右看看说到:“启禀圣上,臣没有!”
他说完这话朝堂上一片哗然,仁宗差点没气乐了,但是司马光还有话说:“臣是觉得有一个人肯定有,既不打仗有能在通商榷问题上占尽优势。”
说完他看看包拯,又看看王安石。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看这二人。包大人和王安石一愣,自己又没说什么,不过二人一对视马上明白了,两个人心中都暗骂司马光:“我们家罗凯跟你有仇啊?”
仁宗看司马光的眼神,也明白了司马光的用意,他最近很是为慧眼识珠欣慰,罗凯在延州这段时间对盐务治理十分得当。仁宗露出病愈以来难得的微笑,立即传下诏书:“急召罗凯回京!”他哪知道,罗凯自从送走李锡哩,已经在延州收拾行囊了。
司马光见目的达到,安安稳稳退下站好,仁宗左右看看了又问道:“太子今日仍没来上朝么?”问完这句话,朝堂之上一片肃静。仁宗刚刚一点高兴劲儿,又被冷水泼了下去。
这一天散朝之后,几位大臣来到濮邸看望太子赵曙。
自正式立太子位赵宗实。皇上赐给了他新名字“赵曙”。虽然名字是赵曙,但他似乎没看到曙光。他已经被黎明前的黑暗折磨疯了,每天提心吊胆中纠结,他的内心越来越害怕,害怕即将得到又失去的感觉。仁宗的身体竟然是一天天的见好,太子身份已定,眼看到手的皇位却好像是越来越远。
赵曙病了:用现代医学的话说,他得了抑郁症。他甚至不愿意卖出府邸一步,以至于连上朝都不去了。
他的长子赵仲针得知几位大臣来访,急忙走到府外将韩琦,曾公亮,欧阳修,刘敞等大臣恭恭敬敬迎进了府邸的厅堂,请大人们落座,又命家丁奉茶,这才转身进了内宅去请自己的父亲:当今太子赵曙。
几位大人厅堂之中等候赵曙的时候,还在堂中议论朝廷上之事。韩琦也不看坐在一侧的司马光,他对坐在他对面的曾公亮说到:“通商之事怎可轻易言通,万一影响了边境的安全,非同小可。”
曾公亮不愿意跟韩琦多说,自己不如司马光那么冲,但他坚持认为通商是好事,婉转的说到:“宋辽通商几十年,虽每年大宋都给辽国些财宝布匹,但终因通商也能赚的回来。也不见边境有何不妥。”
韩琦很不服气,当年他曾带兵和西夏交手过:“党项人自然不同辽国,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只怕给了台阶得寸进尺。”
曾公亮见韩琦没完没了,看了一眼司马光:“司马大人不也献策了吗,通商也不是随便通的,具体还要等皇上定夺。”他想把话题引导司马光身上。
韩琦看了一眼司马光,司马光也不接话,他根本不想和他们争辩,即使争辩料想韩琦也不是对手,再说曾公亮都六十多了,万一气个好歹还落的自己不是,司马光摇着他的扇子,似乎韩琦和曾公亮说什么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琦见司马光这副样子,觉得多说没意思,干脆也不说话安静下来。
赵仲针从内宅回到厅堂,见几位大人都沉着脸,心里嘀咕不知道状况,不过赵曙不愿意出来,仲针也只好硬着头皮拱手几位大臣客气说到:“家父近期心情烦躁,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表情中透着无奈,韩琦和新任宰相曾公亮,摇摇头率先起身告辞。
韩琦晃着发胖的身子,一边走一边嘟囔:“这只是太子,就不好见了。”欧阳修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提醒韩琦,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曾公亮有点遗憾,自从被任命宰相以来,还极少有机会见到太子,他嘴里说着:“走吧,走吧,改日再来”催促着挡了半个走道的韩琦。
刘敞及欧阳修等人也只好跟随其后,一行人出了太子的府邸,赵仲针一路送出府门。向各位大人告辞,见各位摇头叹气该上轿的上轿,该上马的上了马离开府邸,这才松了一口气。
仲针心中也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了。以往慈祥的父亲,似乎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可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父亲,做子女的怎么可以有怨言,他从府宅的门口垂头丧气的向厅堂走去。他刚进厅堂一抬头,赫然发现司马大人手中拿着扇子,不紧不慢的忽闪着,仍然坐在厅堂之中。
司马光不着急走,仁宗病榻之前的赵曙,拼命的去抓住每一个他能决定的机会。现在突然又成为一名皇位的等候者,眼下的赵曙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麻雀,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出来呢?
这种落差司马光似乎是可以理解的。想想自己七岁出名,少年得志,如今已过不惑之年才在谏院做了谏官,所以他已经决定了在这个太子身上压上一宝。
司马光见赵仲针送了客人折回厅堂,微微一笑说到:“烦劳公子再向太子言:司马光一人求见。”
赵仲针有些犹豫,刚刚自己立在那里,请了半天自己的父亲,他都不肯出来,现在会因为一个人求见就出来吗?“这个?……”仲针有些为难。
司马光端详着看看仲针,很显然这个孩子与他父亲性格不太相同:除了具备该有的礼貌之外,这少年很有主见,听说他与罗凯做什么云轩,云摘,做的也是十分出色。
他心里很清楚,赵曙最怕的是自己根基不稳,又没有可以服众的功绩,最担心的人就是民心所向有声望的人,于是他对赵仲针说到:“公子是识大体知轻重之人,应该知道你父太子之位得之不易,若他不肯来见,请转告今日朝中有议西夏通商及急召罗凯回京之事。”
仲针听到有罗凯的消息,不由心中喜悦,他和罗凯非亲非故,但总是觉得罗凯是个让他可以信任的兄长。而且他的心里非常羡慕罗凯的洒脱,更钦佩罗凯的仗义。他想问罗凯近况,又觉得司马光呆板,想起罗凯说过,他们这些人和那些老官场,有代沟!
仲针想到代沟,便忍住了打听罗凯消息的想法,他恭敬的对司马光说到:“那就再烦请司马大人稍等片刻。”说着转身二次进内宅去请自己的父亲。
他还没迈开步子,赵曙已经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原来他已经来了半天了。赵曙挥手退下了仲针,仲针辞别了父亲和司马大人,一溜烟的跑出了府,直奔王安石府。
司马光见赵仲针离开了,开门见山的问赵曙:“太子为何装病不上朝。莫非对皇上有意见?”司马光知道如果先问病,赵曙肯定一堆理由等着。
赵曙没想到司马光竟然直接问来,本打算问问朝堂的情况,就打发了司马光,现在既然司马光这么问了,赵曙不情愿的说到:“司马大人误会了,我对父皇没有意见?”
司马毕竟是臣子,以后还指望赵曙登基,所以换了口气温和的说到:“即是如此,朝中很多要事,您已经贵为太子,应多理朝政。”这是肺腑之言,赵曙应该可以听了吧
赵曙最怕就是提太子两字,太子就是准皇上,准多久能不能真做,这都是没准的事,况且他心里有个结:“我不是不想理朝政,只怕我做的多反而有人暗中作梗。”
司马光闻听此言,觉得赵曙未免小气,他知道赵曙有罗凯有旧怨,便说到:“君莫和臣计较,况且天下都是皇家之人,想太祖以来,不轻易处罚大臣,也不过是为了让大臣尽忠。”
赵曙听了更加闷闷不乐:“若是臣的事,倒是容易的多。我侍奉父皇病榻之前,你也是在的了。你也看到了,我做什么事处处都有人监视。”
司马光表面平静,心中却打起问号,他不知道太子在说何人:“太子多虑了,当今还有谁监视太子呢?”
这么一问赵曙气大了,他站起身来,在厅堂之中踱着步子说到:“当今就有人监视我,那史智聪就是太后派来监视我的,你说他一个内臣总管,派人侍奉父皇就是了,干嘛天天跟着房中?不是太后派来监视是什么?而且领着外人来见父皇,也是太后安排,他带进来。分明就是不放心我。”
司马光一皱眉头,赵曙这气实在是没来由,但是他想了想也没必要替一个太监辩解,只不过这事有点蹊跷:“这些该不是太子自己推测的吧?”司马光试探性的问着。
赵曙终于不走了,他背着手看着厅堂之外,外面阳光明媚,他的内心却无比灰暗:“我没功夫推测,这些是任总管说的。”现在他觉得能够交谈的人不多,司马光算是一个。
司马光多少也怀疑是那欠打的太监,若不是他进谗言博得太子青睐,也不会无端端挨了打,反而到福宁宫里面做了差事。但转念一想,现在也不是跟着太子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语重心长的再次劝导:“自古不少宦官祸乱朝廷,一人之言不宜尽信,眼下正是太子证明自己的时候,何必因为一两句话落人口舌。”
他见太子情绪稍微平息了些,接着说到:“今日朝堂之上,我已经举荐罗凯去西夏处理商榷细则,不久罗凯将回京觐见皇上商议此事,太子还不想上朝,可就失去一次参政得政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