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凯这边胡思乱想,老太监已经出了内务府,来到皇帝寝宫,皇上刚喝过药正迷迷糊糊的瞌睡,新立太子赵宗实正在殿中,看着桌上的折子,他看的很仔细,每句话都会看上两三遍,在心里默默品读其简涵义。
抬头看见老太监进来,赵宗实放下手中的折子:“任总管,什么事情.”
老太监看看龙榻上的仁宗,仁宗似乎没有听到,他走到赵宗实近前:“启禀太子,罗凯求见皇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担心惊醒了仁宗。
罗凯这么快就回来了?赵宗实觉得罗凯好像刚走似的,怎么阴魂不散的老出现呢。“你就告诉他,皇上龙体欠安,不见!”赵宗实无比厌烦的摆摆手。
老太监心里高兴,转身要走,却被赵宗实问道:“任总管,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老太监转过身来的时候,赵宗实看他满脸是泪:“多谢太子惦记,老身这把年纪了,除了再侍奉皇上皇后几年。别无所求。只是您别再叫我总管了。”
赵宗实微微一笑,这宫中的人本来不多,能听他的更不多:“你尽管回话就好了,他说了什么记得回来告诉我。”
老太监听了太子赵宗实这话,放心的出去了,他也知道,他重见天日的时间快到了。此人,正是之前陷害狄青,后又因九龙杯之事被责罚的任守忠。
任守忠回到内务府,变的底气更足了,去之前是小媳妇的音儿,现在是老娘们儿的音儿,调门也高了:“皇上龙体欠安,今日不准觐见!”
罗凯听了就是一愣,以往没出现过这情况,他心里未免有点嘀咕,不管是自己西夏行皇上是否满意,还是皇上真的重恙,他都比较担心。
罗凯很客气的问道。“这位公公可否告知在下,皇上到底是什么病?”
任守忠一瞪眼:“皇上的病,也是你随便问的么?”
罗凯这个气:你个没了下边的阉官,先不和你计较,不过看样子肯定自己求见受阻,不如明天再来,换个值班太监就好了。
罗凯从皇宫出来,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来到开封府,包大人正等着罗凯的消息。听闻罗凯也没见到仁宗,包大人很是诧异。
罗凯拧着眉头,仔细回想今日求见的细节:“义父,我今次去似乎有人阻拦。”
包大人微眯着想事情的眼睛,挑起了眉头:“是谁?”
罗凯便将今日求见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包大人沉思半晌:“罗凯,你明日再去问清楚那内臣的姓名。我明日到御医那去问问皇上的病情。”
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忘了呢?罗凯暗暗自责。
包拯想起罗凯送给自己的礼物:“罗凯,送给为父的那白驼毡很是贵重,你现在刚刚起步,有没有俸禄,不要太破费”说着便又要打赏罗凯。
罗凯急忙说到:“义父待我如同己出,不能堂前孝敬已是愧疚,这白驼毡是夏毅宗李谅祚送给孩儿的,孩儿特意拿来孝敬义父。”罗凯说这些话可是发自肺腑,想想如果不是包拯,自己多有少个脑袋也不够得瑟的。他真后悔自己穿越晚了,要是早在五鼠闹东京的时候,立功的就不是展昭,而是自己“御猫罗凯”。
包大人哈哈的笑声将罗凯从天马行空中拽了回来:“罗凯此次西夏之行,看似顺利但是要小心,这西夏人常是出尔反尔。”
罗凯便将出行西夏遇李谅祚,劝其与宋通商和那西夏朝廷内乱,跟包大人详细说了一遍。梅耶府酒席之上不说这些事。开封府不提反击籍辣庆之事,那些都是小儿科,包拯这样身份的大人物未必会感兴趣。
“想来还是我宋国安定得多!”罗凯最后总结到。
没想到包大人冷冷“哼”了一声。随后包大人脸色严肃起来:“罗凯,你可知道你此次去西夏收获最大是什么?”
“有人群的地方就有矛盾”毛爷爷的话啊,经典!罗凯脱口而出,这话罗凯前世的小时候就知道了。
包拯定点头看看罗凯,罗凯已经是成人了,此次出行收获不小:“罗凯,你长大了!”
听这话罗凯心里苦笑,义父哪知道自己是长抽抽了,少说九百多岁。
包大人向前倾了倾身子,用手指着西方说道:“我再问你,你可知道这西夏和我宋国这矛盾的区别在哪?”
看包大人一脸神秘的样子,罗凯心想,不能自己什么都说出来,还是给义父一个教育自己的机会吧,他佯装无知的摇摇头。
包大人说道:“罗凯说的对,矛盾是哪里都有的,比如这官场,人人想上位。这西夏乱在谋权,当权者贵。咱们这……”包拯用手戳了戳书案:“咱这谋的是职!”
包拯总结的太好了,这宋国官场铁打营盘流水兵,想升到头快,出溜下来的更快。想想太祖以来御史台弹劾官员无数,有谁弹劾过包拯大人。
“义父,这道理孩儿知道了。莫挡了别人的路。”罗凯虚心的说道。
包拯长叹一声:“有求必苦,无欲则刚!今日为父最后告诉你几句。你今后要牢牢记住!”
罗凯拱手洗耳恭听,包大人的话可都是金玉良言。却听包拯说道:“太子已立,你今日进宫受阻原因,想必孩儿心中有数。为父一言,若他日太子登基,罗凯必须低调,但不要低沉,要记住,你刚说的那个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你可明白为父的意思?”包拯瞪着眼睛看着罗凯的反映,小子,还用再说明白点吗?你只要利用好矛盾,至少可以自保。
罗凯使劲的点点头,这他明白:有矛盾就解决矛盾,没矛盾就制造矛盾在解决矛盾。
包大人或者这句话说太长了,他喝了口清了清嗓子,有意无意的说道:“司马大人在皇上身边比较久,这次似乎立太子有功,那日到中书省送立太子的文件。那语气神态连韩大人都惊讶的很。”
罗凯听包拯这么说,仔细想想自己也没得罪司马光的地方,倒是韩琦大人多少因为狄青的事不太喜欢罗凯。“看来司马大人是力保赵公爷。要说司马大人和韩大人,我倒是觉得司马大人比较好说话。”
包拯摇摇头:“说你是小孩子,你真是个孩子,他们二人好与不好,不在于对你,而是谁更被太子看中。司马光可不是富弼。”
包拯这么一说罗凯霍然明白,富弼宰相为人正直老实,韩琦素来心高气傲,又怎知司马光不是心高气傲呢?韩琦与富弼能共事,但与司马光就未必能。罗凯心中一动,英宗若上台,自己还是个无名小卒,虽说犯不上和自己计较,可是要捏死自己的时候,就要看谁能站在自己立场上了。
罗凯至于这么仔细吗?本来他只是个商人,不至于!但他救狄青,放火烧了太子送的船,包拯大人在,父亲王安石在朝这些都可大可小,若有一日犯到赵宗实手里,这新仇旧账一起清算的时候,就该罗凯小心了。
罗凯听包大人一席话似懂非懂,但也明白些,最起码他知道了两个关键人物,司马光,韩琦。
第二日罗凯再次来到内务府,坐在那的还是那个老太监。任守忠倒是看见罗凯进来了,但是膀不摇身不动,屁股牢牢的黏在椅子上,仰着细白的脖子,斜着眼睛看着罗凯。
罗凯依然很客气:“烦劳公公通禀一声,就说罗凯求见。”说着将折子压着银子递了过去。
任守忠看都不看,依旧坐在那,他伸出自己苍白的手,看着手上的指甲说道:“公子还是请回吧,皇上有旨意,谁也不见!”
罗凯又加了一锭银子,这次任守忠看看了,多少有点动心。任守忠就是贪财,他要不是利欲熏心怎么敢掉包九龙杯?
罗凯见任守忠看看银子,咽了下口水,索性又加上一锭。这下任守忠坐不住了,太子是太子,那不还有皇上了呢吗?太子没登基怎么也是皇上说了算。这么说服了自己之后,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起银子和奏折就走出了内务府。
这次他还没进皇上寝室呢,就碰见了赵宗实,直接又被打发了回来。他再看到罗凯的时候,罗凯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这会罗凯正站在走廊之上等着他呢。
刚才趁着他传话的功夫,罗凯打听了一下这位太监的姓名,不听则已一听便是怒火中烧。别等赵宗实跟我清算,我先跟你清算一下吧。
任守忠走到罗凯面前,似乎根本没有揣了人家银子手软的感觉,“皇上龙体欠安,今日不准觐见!”说着就要从罗凯身边走过去。
罗凯一伸胳膊拦住他:“请问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我就是一内臣,叫什么公子无须知道!”任守忠也是不长眼眉,竟然没看出来罗凯丝毫没有要客气的意思。
“任守忠!”罗凯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一揪那太监的衣领,胳膊一用力就将他拎起来。把这太监干瘦的身体,重重的顶在内务府走廊柱子上。
罗凯左手按住太监,右手挥拳就打,任守忠杀猪般的“嗷嗷”的叫了起来。“哎呦,哎呦,公子莫打!”
他这一叫可热闹了,内务府院子里的门窗都开开了,还有几个太监纷纷跑过来,走到近前看到任守忠在挨打也不拉着,他们用太监特有的姿势,袍袖掩着口鼻哧哧的笑起来。
罗凯看他着怂样儿心里来气:“说!皇上龙体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准我见?”
任守忠可是知道:罗凯的脾气上来,天不怕地不怕。而且罗凯还有块金牌,罗凯就是把自己打死了,他也没大事,更何况现在自己只是个传话的太监。他带着哭腔哀求着罗凯:“公子,您打我也没用啊,我都见不到皇上。哎呦,哎呦”
看热闹的太监们咯咯笑起来,任守忠喊道“小兔崽子们,哎呦”他想喊人救命,罗凯的拳头又落了下来。
这下更没人帮他了,罗凯举着拳头,虎视眈眈的看着任守忠两个乌青的眼圈。“你都见不到皇上,你都向谁禀报去了?”
任守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和着鼻子里流的血稀里哗啦滴答:“公子饶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哎呦,都是太子爷说的。”
罗凯听到太子爷,一阵恼火又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去你大爷的,你还敢……敢栽赃太子爷!”
不是罗凯结巴,而是内务府中突然安静下来,罗凯用余光看到太监们消失,门窗也都关上了。凭他多年办公室呆着的经验,一定是重要人物,不管是谁,不能留把柄罗凯想着改了口。
任守忠哀嚎着:“真的是太子爷说的,不准您见!”
罗凯大声吼着:“不可能!太子爷一向待我不薄,更何况复旨是大事,肯定是你嫌我给你的银子少,栽赃太子!”
任守忠还要解释,听得身边一个声音说道:“我要是没看错,这位是王公子吧?”
罗凯举着拳头回头看,韩琦正笑眯眯出现在内务府门口,端着“呼啦圈”一样的绶带看着自己。他急忙任守忠扔在地上,向韩琦施礼口称:“正是在下”
宰相韩琦大人出现的可真是时候,这可不是巧合。这几天极少有人能进去看仁宗,就连韩琦大人也被拦在会通门外。韩大人窝火,好歹自己也是堂堂的宰相,这太子拥立自己也是赞成的,怎么连自己都吃了闭门羹。
他还真想不通,所以就派人盯着点,但凡进宫想见皇上的,都跟自己禀报一声,他也看看谁能进谁不能进。刚刚派去的人笑着回来了,说罗凯不能进宫把一个太监给胖打了一顿。韩琦听了这个乐,这小子有种!这热闹不能不看。
韩琦见任守忠坐在地上捂着脸哎呦,刚才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他看看罗凯正若无其事的站着,就跟不是他打的似的:“任总管,刚才你说什么了?”韩琦黑着脸。
任守忠看是宰相,心知刚才说错话了,这要传到太子耳朵里,自己麻烦就大了。急忙爬起立向韩琦施礼:“没,没说什么。”
韩琦向罗凯说道:“王公子,不管怎么说,动手打人总是不好的。”
罗凯一笑:“韩大人,我哪敢大人啊,刚是看任总管来回奔波太辛苦,帮他掸掸尘土。”这韩琦倚老卖老,不过这事归不得他管。
韩琦也是一笑,这罗凯一向刁钻,他转头问任守忠:“任总管,王公子说的可是实情?”
任守忠看看罗凯,又看看宰相韩琦,低声说着:“是,是实情!”
韩琦上下左右看看他的脸:“那任总管这脸?”
任守忠心中骂道一老一小,你们装模作样,可自己现在这样找谁说理去,万一两个人一块说自己假传了太子的话,太子来个摇头不认账,我这老命就没了,于是低声下气一肚子委屈的说道:“我,我自己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