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凯来到宅邸感触颇多,一是竟然是自己熟悉之地,站院中向南便可看见繁塔。看见繁塔罗凯感慨,月下会不会在繁塔之上注视这这宅子呢?
罗凯信步走出宅院,南行六七里便来到繁塔之下,登上天清寺繁台之上兴慈塔。远眺汴京城,近看塔周为已经树叶凋落的冬天的树林,脚下天清寺、国相寺、白云寺,女贞观,罗凯叹口气,下了繁塔漫无目的走着。
在他刚刚经过的女贞观里,一个女子正跪在贞观殿内,她的耳鬓附近有一道疤。此时她只求一心向佛,了却尘缘事。那个能看懂人心的月下已经没了,若不是有那玉护着,胸前早被剑穿。那剑刺到玉的时候,玉石碎了,剑锋震起,在姑娘的脸色留下一道疤。
若不是山上士兵见山坡上有打斗,冲下来吓跑追杀月下的梁乙埋,月下就死在他剑下。离开延州一路本就带了银两不多的月下在泽州晋城与罗凯擦肩。
可是回到汴京月下也没有亲人,想去寻找罗凯,她犹豫了,自己破了相,而且定亲的玉也没了。她怎么见罗凯。姑娘无奈寄宿女贞观,直至动了念头,不如出家吧。
整个腊月罗凯都非常忙,自从罗凯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宅邸,元泽,李格非还有仲针等,偶而来找罗凯来玩,这些人更是带来一些自己好友介绍给罗凯认识。更有一些大臣弟子,有的还是曾经在赏菊宴上见过的,也通过些关系登门拜访。
这倒不是因为罗凯有钱,这些官员子弟中没有一个缺钱的,这其中有真心与罗凯结交的,还有一些无非是看罗凯屡受风赏,得宠于仁宗钦羡的。罗凯自己宅院烧的是“香饼”,反是来的朋友,罗凯都“大大方方”的送一两个。
张逸,陆慎言等人来了,罗凯更是将引荐张逸给众人认识,张口闭口都称是老师。张逸见罗凯如此,十分高兴。听说张逸来到京城住在罗凯府上,又有不少商行的的朋友和衙门口的朋友来看望张逸,张逸便也将罗凯引荐给这些人,言说收了个关门弟子。
掌管盐铁,户部,度之的司徒,司马,司空更官员办事人员众多,职位参差。罗凯又一直专注狄青之事,后又几乎一年多在京城之外,又很多新面孔一下子出现在他眼前。
罗凯将内外之事分开,陆慎言夫妇打理府内的事,有小陆帮手府上的事自然好些,家里常来常往的人多了,又让找小陆寻牙人找些人手,总算是对付开了应酬。罗凯见时间还来得及,就让余大年和殷世杰回晋城过年,嘱咐开春了在唐家村置盖一处宅院,他若不在京城,凡是有用钱的地方就找小陆来支。
这两人安排完了,就是何里钵,说真心话罗凯不想何里钵离开,原来不觉得什么,现在突然这么多事,手头人手扑腾不开。殷世杰与余大年毕竟刚用不久,虽说也是老实勤快人,但毕竟不如何里钵所见市面多。
不舍归不舍,但是答应人家的事总要做,罗凯特意找出一闲时,单独请来何里钵。又拿出两锭金(约三十两)和五百两银子,交给何里钵。何里钵怎么都不肯收。罗凯便说道:“这银两虽说不多,暂时先度一下。”
何里钵说道仍不肯,言说这么多银两平生未见,他即使回去也不能用这银两招兵买吗?
罗凯见何里钵说的认真不似玩笑,便问他为何,何里钵说道:“我若是回去是替族人反辽,若是收了这银子,便成了帮宋打辽。”
罗凯大笑:“你收的是我的银子,又不是朝廷的银子,我现在又不是朝廷命官。你我兄弟一场,即使看着狄大人的份上,我帮哥哥也是应该的。”
何里钵犹豫了一下,的确他是需要银子,这想反抗哪有不花银子的,至少要买些兵器马匹,再有人吃马喂,不过这些银两的确也很多。
他见罗凯很恳切,如果自己再推脱,则显得有些却之不恭,于是伸手拿了那两锭金子说道:“有此金足矣,那银子也不好带着。”
罗凯见他收下金子,便说道:“真宗景德二年,宋辽定下檀渊之盟已有将近六十年。此盟会有持续百年,边境无大战。小弟若是得闲,边去看看何大哥。”
何里钵拍拍胸脯说道:“你是兄弟,有什么事情大哥一定赴汤蹈火。”
罗凯见何里钵这么说便问道:“若是大哥重振族人,有一日犯我大宋将如何?”
何里钵一脸茫然说道:“怎么你和月下姑娘都这么说,当日你我从陈州出来的时候,月下姑娘就问了这么句没头脑的话。”
罗凯一皱眉头提起月下他有点担心。何里钵却嘿嘿笑了笑,罗凯问道:“何大哥你笑什么?”
何里钵笑完说道:“我族人只要能在大辽争得一席之地,族人安居乐业日子富足就足矣了,离你们那么远,你还真当我能当辽国皇帝啊?”
罗凯心中苦笑,岂止能当皇帝。罗凯有时候在想如果不他是谁,多好。何里钵对狄大人忠心耿耿,对自己视为兄弟,他真想干脆不然何里钵回大辽算了,那样历史真可能就被自己改变了。
不过历史要是真能被自己改变,那么自己所在2012就不是当初那样了。即使现在扣留住了何里钵,备不住还会有个同名同姓的人做同样的事。
见罗凯不说话何里钵说到:“好了好了,反正我当辽主肯定不会和大宋打仗,我也不让我儿子打。”说完哈哈大笑。
罗凯见状刚有一句话在嘴边,想问何里钵,那他孙子怎么办?还没问出口,就见何里钵突然收住了笑对罗凯说。
“今日旁弟如此厚待我,我有一事一直不解,那日不巧偶然听到你和张载大人谈到什么燕云十六州,什么白石头。我也不是诚心听到的,但是吧总觉有事,好像瞒着兄弟”
罗凯一愣转而笑了笑:“何大哥这话不是你又事瞒着我,倒像是小弟又事瞒着大哥一样。”
何里钵忙摆手说道:“是我瞒着你我听到了”
罗凯见他这么说问道:“那你交代,你瞒着我听到什么了。”
何里钵说道:“嗯,听到说得什么白石就可随心所欲,还有说什么白石在燕云州”
罗凯点点头,他知道何里钵不会瞒他,于是说道:“确实张载大人与我谈到此事,说些奇闻异事而已。”
何里钵说道“旁弟有事不说我也知道,”
罗凯心中疑惑但仍然故作镇定的看着他笑着说:“我哪有什么事瞒着何大哥。”
他怕何里钵看出他言辞的闪烁,故意喝了酒掩饰。何里钵倒也没看他,自顾自的说道:“我都有听说,当初为什么萧太后要攻打宋国。”
他见罗凯看着他于是说道:“平日都是你给我讲故事,今天我也给你也讲一讲。”
二人边吃边聊就听何里钵说道:“你可知道萧太后为何要夺燕云十六州?”
“你可说来我听听”
“燕云十六州的得失,关系一代江山的安危。这十六州的幽、蓟、瀛、莫、涿、檀、顺七州在太行山北支的东南,称为“山前”,其余九州在山的西北,称为“山后”。今长城自居庸关以东向西南分出一支,绵亘于太行山脊,到朔州以西复与长城相合,这就是内长城。中原失“山后”,犹有内长城的雁门关寨可守,失“山前”则河北藩篱尽撤,契丹的骑兵就可沿着幽蓟以南的坦荡平原直冲河朔。所以中原王朝从后周柴荣起,就开始了与辽争夺燕云十六州的战争。”“澶渊之盟以后,宋辽两国之间的开展贸易关系、民间交往。我这才可以顺利出辽来到大宋。经蓟州之时当时也有传说,真是巧的很,也似是说有白石得到可以只当古今事,当时我也打听,但也只是传闻。”
“后来咱们延州的时候,听说西夏得到白石神,我到不是不知道了,这白石神是不是就是那白石。”
罗凯听到,这才注意到,西夏所说白石神是不是说那块白石头,当时脑子里光想着看到白石神疑似月下,正因为月下也带着白玉。
何里钵看他出神,问道:“嘿,有没有听到我再说。”
罗凯答道:“当然有听,等我去了建州办趟茶叶的事情,然后就西夏,顺路把晋城明年煤炭的事安排妥当。”
何里钵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家乡看看,然后咱们在西夏见。我也想去看看那白石。说不定有这石头能助我族人。”
罗凯心说这何里钵心气倒是很高。反正不能再说下去,这酒没少喝回头在说走了嘴,便找个话题将此事岔了过去。
陆慎言忙完安排殷世杰,余大年上路的事,回来见二人还在说着,又听到说何里钵要走了,很是舍不得,小陆便向罗凯说道:“柔儿姑娘被你打发回老爷夫人那帮忙。何大哥再要走了,我可就孤单了。”
何里钵看他一眼道:“你有胭脂虎有何孤单,倒是旁弟让人着急。”想说几句又怕勾起罗凯心思。
第二天刚刚送走何里钵,王安石府上派来家丁说王大人叫公子过去说话。
罗凯自回到京城很少有时间去王安石和包大人府,这都回来大半月一直忙于应酬,他这么忙有一个人看着有点担心,这就是王安石。
王安石叫来罗凯和元泽,嘱咐二人不要耽误了学业。罗凯知道元泽一向用功,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王安石也不会说的太重,他深知官场应酬是少不了,而且今年家中事情也格外多:吴夫人又有喜了;王安石的两个弟弟王安礼,王安国来到京城;自家的应酬都很多哪还顾得上说罗凯。只得嘱咐罗凯不要耽误了学业之类的话。
罗凯兄弟二人从王安石书房出来,二人去拜见孕中吴夫人,元泽便问起书童一事。原来元泽书童贪玩儿,与府上丫鬟有私通之事,元泽不喜那书童,便让要自己选一个书童。一直也没有太中意的,便委托罗凯。并且说到:“要找书童,定要选比子瞻兄要好的。”
罗凯第一次听他说起,便问道:“那苏子瞻(苏轼)的书童怎么好?”
元泽说道:“你出去大半年不知道,子瞻刚刚买了一个小书童,年近十一岁,可是乖巧伶俐。”
罗凯笑到:“那回头就给你寻个更是乖巧好学的。”
二人说着已经走到吴夫人门前,柔儿从房间出来,见到罗凯微微脸一红,向兄弟二人行礼说道:“今日夫人去上香,回来有些乏累刚刚休息,要不你们先在厅堂小坐,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
罗凯见状说到改天再来,反正已将近小年家宴。他听说这夫人这段时间总是身上乏,常睡上半天。
正要转身回府,柔儿却叫住他说道:“有个事很要紧,我今天见到月下姑娘,她却不与我相认。”
罗凯听柔儿说像是见到了月下姑娘,急急忙忙跟追问,柔儿便告诉罗凯,见那女子像月下,与他说话他不会,她见那女子与庙中其他尼姑倒是很熟,于是便打探了,那女施主准备要在庙中遁入佛门。
罗凯脸一沉,急气说道:“你搞什么,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速去告诉我。”呆在那的柔儿,心中即使羡慕月下,又是觉得自己委屈,竟有点鼻子发酸。罗凯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见她要哭的样子说道:“我是怕月下真去做了尼姑,有些着急。你先去照顾夫人,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他故意说了个你们,仅此柔儿也觉得好过了许多。罗凯说完转身辞别元泽就朝外面走去。女贞观前一俗家女子正在打扫,罗凯刚想上去又一想万一认错了不好,再说佛门之地还是尊重些好。
走到那女子近前,罗凯看看了心中十之七八是月下,只是胸前没有佩玉,鬓角有疤痕,便猜到莫非遇到了什么事。
月下看到他,装作没看见他。罗凯陈州哑时观察总结了那么多微表情,便看出来月下是装出来,于是他先若无其事地接近她,问道:“姑娘此落脚,可否是要遁入空门”
月下见罗凯来,心情自然是很矛盾,但转念想即使相认了,自己依然破了相,又丢了那定亲的玉石。一阵灰心说道:“正是”
罗凯听她说话之音更知道是月下,见脸上疤痕心中很是疼惜,但又怕不知道何故若是将月下逼问的急了,她再走了就更不好找了。于是问到:“姑娘莫非遇了什么大难不成。”
月下仍二字回答说道:“没有”
罗凯走近月下低声说“非经大难,不入空门,姑娘何事看破红尘?”
若是一般人恐怕得到的回答只是:“无可奉告”不过这是罗凯。月下的未婚之夫婿,更何况二人相处已有感情。
月下答道:“人思病时,尘心自减;人想死时,道念自生。皈依佛门,乃获永生,又何必一定要经过大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