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抱着玉珠儿,领着甘草白芍回扶云院。陶氏也领着女儿姨娘回落梅院,两个院子分在南北方位,不同路,出了正堂,两位太太说了几句就各自回了院。
陶氏朝落梅院去,左右两侧跟着玉香玉兰,红姨娘跟在身后。
玉香忍不住说,“母亲,四妹妹真好。”她十岁,许多道理和事情都已明白,知道这佛珠对大姐姐的用处。
陶氏笑着说,“可不是,你四妹妹这般的心肠,难怪能抽到福签,菩萨认人最是准的,在菩萨面前抽中福签,可见你四妹妹是入了菩萨的眼,也是真正有好心肠的人,这辈子指不定还有什么造化的。”
玉兰跟在身后使劲的绞着帕子,心中颇为不服,为何每次出彩的都是她,明明就是个傻子,有甚好的。
“玉兰。”陶氏回头,“以后你且要收敛性子,莫要争强好胜,好好同姐妹相处,伯府就你们四姐妹,府中更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你们要相互帮衬才是。”她没漏掉才回头时玉兰脸上还来不及收回的愤恨。
在心底摇摇头,这玉兰可真真是随了红姨娘的性子,以后且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事,也不知养在她身旁能不能把性子纠正了过来。
红姨娘扯了下嘴角,“太太说的是,玉兰定是记住了,太太,玉兰在您身边也待了好几日,要不……”
“不成。”陶氏哪会不知她要说甚,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几日能学到些什么,玉兰的性子还需约束,既已抱到我院里,你就别操心了。”
“是,太太。”红姨娘暗暗咬牙,有心想跟老爷吹吹枕边风,可这都半月未曾见老爷归家,她一时也没了办法。
酉时,宫里的马车送了玉宁回府,同跟玉宁回来的还有宫中的蔡嬷嬷,专门教礼仪规矩的,蔡嬷嬷跟老太太如是说,“玉宁姑娘毕竟是要嫁到皇家来,皇后怕府中的规矩和宫中不大一样,这才请了老奴一同过来教导玉宁姑娘一些宫里的礼仪规矩,还望老太太莫要见怪。”
蔡嬷嬷这话说的算客气,无非是皇后担心落魄伯府养出的姑娘没甚规矩,这才请了嬷嬷跟着教规矩。
老太太笑,“劳烦嬷嬷了。”又嘱咐身边的丫鬟单独给蔡嬷嬷收拾了个院子出来,指了自个身边两个丫鬟过去伺候着。
晚上府中有宴,这次给玉宁凑嫁妆,老太太库房搬了不少东西去,这才凑够了六十四台出来,搁在簪缨世家眼中,这点东西根本不够看,可伯府也没法子,能凑的都凑出来了。
两桌的席面,男子都在正堂,女眷在隔壁偏堂,蔡嬷嬷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吃的。
玉珠儿已从木氏口中知道蔡嬷嬷身份,还特意告诉她一会儿乖巧点。
吃宴时,蔡嬷嬷忍不住多看玉珠两眼,知晓她就是抽中福签的四姑娘,又见她吃的香甜,蹙了下眉,这小姑娘吃的也太多了些吧,方才就瞧见吃了一碗鸭丝酱瓜汤,三个虾仁春卷,小半碗糖醋荷藕,这会儿又抓着一个肉饼吃起来。
鸭丝酱瓜汤微酸开胃,玉珠儿喝了一小碗,要不是木氏拦着怕酸着胃,她还能喝不少。
虾仁春卷里是整颗整颗的虾仁,咬上一口满嘴的鲜味,虾仁滑口劲道,吃了几个木氏又给拦着不让吃。
糖醋荷藕也是酸酸甜甜,每样菜肴都好吃的不行。
玉珠清楚这是因蔡嬷嬷来府中教大姐姐规矩,老太太特意请了醉仙居里的掌勺大厨做下的。
听闻醉仙居里的东西美味的不行,里面吃上一顿可贵了,玉珠儿还从未去吃过。
察觉有道视线正盯着自己,玉珠儿抬头,正好和蔡嬷嬷的眼神对上,她感觉嬷嬷似嫌弃她吃的多。可她正长身体时候呢,能不多吃点吗,也不在意,冲着嬷嬷粲齿一笑,露出一颗颗小小白白的牙齿。
蔡嬷嬷原本还有几分不满,觉得伯府不会教养姑娘,担心大姑娘进宫做太子侧妃会惹麻烦,正胡乱想着呢,那小人儿忽抬头冲她一笑,露出白玉一样的小牙齿来,她的心没由来就软了几分。倒是彻底讶然起来,她身为宫中教养嬷嬷,教导不少公主礼仪规矩,有些小主子想偷懒都会可怜兮兮的求她,她都不曾心软几分,这个不过见了一面的小姑娘冲着她一笑,心蓦地就软了下。
这小姑娘生了张天生讨人喜的脸儿呢,长的还是粉雕玉琢,蔡嬷嬷又想起这小姑娘传闻还是个傻子,不过又听说只是开窍晚,罢了,也是可怜,被宠着多吃点东西也无妨大碍的。
玉珠儿吃的开心,吃过肉饼,还吃了小碗鲜美的肉蟹粥,吃到最后木氏在她耳旁低声说,“娘的姣姣儿,可别再吃了,吃多晚上积食要闹肚子疼的。”
玉珠儿也的确饱了,乖乖听话停了手。
吃过宴,丫鬟婆子把席面撤下去,蔡嬷嬷说还要回院里收拾自己东西,就先离开了。老太太知这是蔡嬷嬷想让玉宁同她们女眷说些贴己话而已。
从身边的仆人就能瞧出主子是什么脾性,蔡嬷嬷又是皇后的人,老太太便觉皇后应该也是个明白人儿,教养出来的太子应也不会差吧。
剩下的都是玉宁的亲人,她坐在交椅上,红着眼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老太太就先问了,“这几日在宫里如何?没人欺负咱玉宁吧。”
玉宁摇摇头,自然是没的,进宫后嬷嬷们给她们这些进宫选秀的姑娘们安排了寝宫。等了两日,就被叫到大殿外候着,没一会儿太监宣皇后太子驾到,她们二三十个姑娘跪下,连头都不敢抬,等了半刻中,一点声息都无,正跪的惶恐时,听见太监宣旨,她和另外三个姑娘被选中侧妃。
玉宁就惊讶极了,她们连头都还没抬呢,太子怎么选上的。到底不敢多言,又被嬷嬷们送回寝宫等着安排,直到回府待嫁她都还是一脸迷蒙,搞不清怎么就被选上了。
直到此刻,见着家人们,她心中那点迷茫没了,只剩满心委屈,她一点都不想进宫伺候太子。
老太太也觉这问话不妥当,说了别的话扯开话题。同家人说了些话,玉宁情绪好了些,见玉珠坐在对面让木氏抱着,黑葡萄仁一样的眼睛四处瞅,她就心软,走过去抱起玉珠,“让我抱抱咱们姣姣。”
她还不知玉珠儿把佛珠给了她做添妆的事儿,今儿一回来忙到现在,林氏就没说。
玉宁抱着玉珠坐下,问了她这几日在府中如何,玉珠软糯的回答着。
没一会儿,红姨娘忍不住开口道,“老太太,听闻那蔡嬷嬷是宫中有名的教养嬷嬷,妾身就想着是不是能让几个姑娘们一块跟着嬷嬷学学规矩什么……”
“你可快些闭嘴吧。”陶氏皱眉,“蔡嬷嬷是皇后让来教玉宁规矩的,你让母亲过去说算个什么事儿,嬷嬷会怎么想母亲,想我们府中的姑娘们。”
这要是蔡嬷嬷主动说愿意帮着几个姑娘立立规矩还好,上赶着算什么,到时玉宁去宫中,让皇后怎得想她。伯府不同那些簪缨世家,他们能开这个口,落魄的伯府却是不行,一来不熟,二会更加让人瞧不起伯府,这就是区别。
老太太也觉红姨娘是个蠢的,不自觉想起半月未归家的老二,头疼的不行。
红姨娘缩在哪儿再也不敢吭声,她也就是想着若是蔡嬷嬷能教教几个姑娘,玉兰就也能过去跟着学宫里规矩,日后不定还能说个好人家。
“对了,三弟妹,我听闻你在前头的街上盘了间铺子,可想到做什么营生,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林氏见无人说话,又想起三弟妹盘下的铺子,或许有甚可以帮到的。
木氏笑道,“是盘了间铺子,空着好几日了,就是不知做什么营生好。之前在邵安城做的陶瓷营生,因旁边就是青州,青州盛产陶瓷,运起来也不是很费事儿,每月盈利也还算可以。现在回了京城,这营生怕就有些做不得,青州距离上京太远,陶瓷物件又大,磕不得,碰不得,再做这行怕是不成了。”
大房二房太太都有陪嫁铺子,也都留着做些小生意,林氏的铺子是茶叶生意,陶氏的铺子杂货生意,俱不怎样,每月盈利能有十来两都算不错。
木氏在邵安城的陶瓷营生是很不错,每月还好几十两收益呢,可她给姣姣儿用的都是尽所能最好的,故此也没攒下什么银两。
林氏说,“可不是,这上京生意难做,是要好好想想才成。”
姜安肃还特意去帮木氏调查了下,结果也是一无所获,上京的什么营生都有,有好有坏,隔行如隔山,他实在看不透这上面的窍儿。
玉珠儿心中一动,坐在玉宁膝上扭了扭,扯了扯头上的珠花儿,跟对面的木氏说,“娘,娘,这个好看,卖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