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到西昌一路坦途,只有定军山一处险地。石宝率领红巾力士已在定军山驻守多日,诸般布置早已完备。
定军山十分险峻,只有一条山谷穿山而过,两旁尽是茂密的丛林。这种地势按理说应该引起卢植的注意,因为这是天然的伏击之地。但卢植只是派出斥候稍微查探了一番就传令进兵。
“卢中郎,是不是再细查一番,这定军山是西昌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叛军定然不会轻易放行。说不定前方就有伏兵!”
“张角不过一落魄医士,怎会有如此智慧?黎阳败军就在前面,万万不可放他们退入西昌,不然要拿下西昌可要多费一番功夫。”
“卢中郎所言甚是,区区叛军不足为虑。”
卢植不顾劝阻,命令大军入谷。山谷狭长,蜿蜒曲折,又地势崎岖。因此,官军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山谷中段。见士卒多有疲惫之意,卢植下令休息片刻。卢植虽说执意进兵,不相信叛军会设下埋伏,但始终有一丝忧虑。不过,现在山谷已过半,连伏兵的影子都没见,卢植也放下心来。
略作休整后,大军起行。突然,从后方传来喊杀声。卢植面色一变,一旁的袁绍说道:”也许是叛军溃兵,听声音人数不多。不如由我率本部兵马前去一探,为大军断后。“
卢植沉吟片刻,点头说道:”也好,我率大军继续前行。“
袁绍麾下人马转向往后方奔去,不多时赶到先前传来声响的地方,但空无一人。正在踌躇之时,喊杀声再起,这次听得十分清楚,就是从黎阳方向传来。袁绍于是循着声音一路追击,渐渐已走出山谷。出谷之后,袁绍下令在山坡上扎营。这道命令让人疑惑万分,有人当即提出质疑。
”大人,既然叛军不见踪影,我们为何不前去与大军会合?“
”叛军一路袭扰,定有诡计。我们在此驻守,使大军无后顾之忧,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袁绍口中虽这么说,其实心中另有答案。红巾军已在前方布下绝杀之局,卢植所率大军正一步步走向死亡。定军山毗邻渭水支流金水河,河岸距离山谷不过一百米。早在卢植兵进黎阳的时候,石宝率领红巾力士已来到此处。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挖土。掘开金水河,挖出一条通往定军山山谷的沟渠。经过数日不间断的挖掘,引水工程到了最后的关头。
”报!官军已离谷口只有一里之地。“
”是时候了,开始吧。“
石宝一声令下,最后一段沟渠片刻就被挖开,源源不断的河水开始向山谷奔涌。水本为天下至柔之物,此刻却气势滔天,宛如一尊凶神。沿着山谷一路奔腾,很快来到卢植大军面前。在天地之威面前,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有心想跑,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卢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亲兵簇拥着往后方狂奔。奔行了约莫五百米,卢植力竭不支。
“这样下去不行,人跑不过流水。只有爬上两侧山坡才能躲避。”
“山壁陡峭,根本无法攀爬。”
亲兵扶持着卢植又跑了一阵,大水击石的声音已清晰可闻。危机关口,前方突现一方巨石,高约数米,与山壁相连。
”快!上去!爬上去!“
卢植一行人手脚并用,往上攀爬。刚刚爬到大石上,湍急的水流涌过,将无数哀嚎的士兵吞没。西园八校的士兵都是北方人,少有人会划水。因此大多数人在大水中挣扎了片刻就没了动静,尸体随着水流的方向越飘越远。卢植望着这犹如人间地狱的一幕,目光呆滞,失魂落魄。
大水横穿而过,在山谷的另一头止住了步伐。整个山谷成为金水河的一段支流,唯一不同是就是河面上漂浮着无数死尸。
袁绍站在谷口的山坡上,心情十分复杂。虽然早就知道红巾军要水淹山谷,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水火无情,就这短短的时间里,卢植所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大汉朝廷的第一次平叛就此划上了句号。
石宝派红巾力士乘着早已准备好的小舟顺流而下,搜捕漏网之鱼。卢植一行人被困在大石上,进退不得,全部成了俘虏。抓到卢植,石宝喜出望外,想必将一位朝廷大将公开处决一定能振奋士气,大壮声威。也顾不得再抓其他人,石宝押着卢植赶到西昌。
张角笑容满面地看着被捆缚在地的卢植,心中万分感慨,曾经只能仰望的人此刻跪伏在他面前,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卢植,你可曾想过会落到今天这下场?”
“成王败寇,生死由命。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朝廷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在下面等着你。”
“哈哈,那一天你是看不到了。”
张角当天就处决了卢植,并派人将其首级送到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