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一天天地变得热闹起来,来自冀州各地的援兵陆续赶到。州牧王元总算放下心来,多日的不安烟消云散。虽然玉门关失守,但等到诸军齐聚,自然可以夺回来。而且,朝廷大军已在路上,不日就将到达。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王元刚缓过一口气来,准备过几天舒心日子。有斥候来报:红巾军大部出了玉门关,往酒泉郡而去。最坏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王元不怕叛军来攻打晋阳,就怕叛军四处出击,将冀州搅得一团糟。不过,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王元也无法可想。
红巾军一路赶往酒泉郡,途中遇到好几座城池,但张角都没有动手,却把城中守军吓得够呛。
“都是懦夫!堂堂大汉官军,都是胆小如鼠之辈。大哥,你说到时候我们挟百万之众兵临晋阳,王元那厮会不会开城投降?”
“哈哈哈,会不会投降不知道,但肯定会吓得做噩梦。”
冀州官军采取被动防御也是听从王元的命令,一些人也颇有怨言。冀州长史宣赞是冀州广平郡人,曾担任广平太守长达十年,对家乡的一草一木都有很深的感情。他对叛军恨之入骨,一力主张派大军进剿。无奈州牧王元没有丝毫进取之心,只想守在晋阳等朝廷援军。
“不行!不能就这么看着叛军肆意妄为。”
“大人,既然叛军主力已经离开,不如趁机拿下玉门关。”
“我也正有此意,但恐怕王元不会同意。”
“何需他人同意,我自带本部兵马前去,难道长史大人以为我秦明会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玉门关吗?
伏波将军秦明是宣赞的心腹,也是冀州本地人。本土派和外来派一向水火不容,秦明对王元一点也不感冒,暗地里常常以鼠辈相称。
宣赞沉吟不决,细细思索。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要为冀州做点什么。
次日,秦明点齐本部兵马,离了晋阳,往玉门关去了。秦明私动兵马自然瞒不过王元的耳目,但王元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宣赞约了好友徐宁商议,徐宁任兵曹从事,也是本土派的一员干将。
“此次出兵确实不妥,朝廷大军即将到来,州牧大人恐怕会借机生事。”
“官军收复失地不是理所应当吗?我这冀州长史总不能毫无作为吧。”
“话是这么说,但终归是有违律法。不过,卢植在朝中以处事公正着称,应该不会不辨是非。”
“卢中郎颇有威名,又出身将门世家,其麾下西园八校更是天子禁军。区区叛军,应该弹指可灭。”
“但愿如此吧。”
依张角之令,红巾军不分昼夜,全速往西昌城奔去。行军三日,已至西昌城外十里。神秘黑衣人早已等候在此,将城中守军布防等情报一一告知。自太守李珪下狱,冯章和杨松争斗不休,但城中两万守军却掌握在原都尉郑承的族兄郑克手中。郑克本是一游手好闲的泼皮,依仗关系被任命为讨贼都尉。溜须拍马和仗势欺人的功夫倒是郑克的拿手好戏,领兵作战就一窍不通了。这些日子,郑克无时无刻不惶恐不安,他深知没有兄弟的扶持和太守的赏识,他的命运不会比城外的流民好多少。为了逃避内心的不安,郑克每日喝得烂醉如泥。这天和往常一样,郑克命仆人备了酒席,正要开始来个不醉不休。三名士兵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大人,我们在巡逻之时发现一名叛军的探子。”
郑克看着这名不停颤抖的中年汉子,只见他面黄肌瘦,头上沾满了泥土,一身衣衫也破烂得不成样子,俨然就是一流民。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探子?看上去就是普通流民。“
“大人,他在军营附近窥视,一见我们就跑,肯定心中有鬼。”
“也有道理。带下去严刑拷问!”
一听要用刑,那汉子嚎啕大哭,手脚并用往郑克身前爬,一边喊道:”不要打我,我说,什么都交待。“
郑克大笑不止,心中颇感得意。紧走几步,郑克取下墙上的宝剑,然后重重拍在案上,喝道:”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人头落地。“
“我是奉命潜入西昌打探消息的,渠帅要攻打西昌。”
“渠帅是谁?你们有多少人?”
“渠帅廖化,是天公将军的弟子。我们足足有五万大军,就在城外十里的博望坡。”
一番询问之后,郑克命人将其带下去关押起来。短暂的思索过后,郑克拍案而起,传令集结士兵。没错,郑克要出兵讨贼。既然靠山不在了,只能靠自己,眼下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区区五万叛军,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拿起锄头的农夫,郑克完全没放在眼里。他也曾跟随族弟郑承一起剿灭了几股山贼,哪怕山贼有数千人,也被几百官军一击即溃。穷凶极恶的山贼尚且如此,难道一群农夫还能与官军抗衡。
一万八千名士兵不断往西门外汇聚,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郡丞冯章和主簿杨松。
“郑克,你在干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为何调动兵马?”
“冯郡丞,你还没当上太守呢?轮不到你来命令我。”
冯章被气得七窍生烟,指着郑克说不出话来。杨松心中暗爽,但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要问个明白。
“郑都尉,西昌城可是酒泉郡治所,更有朝廷常平仓在此,万万不能出事。否则,我等皆为阶下之囚。现在叛军随时可能到来,郑都尉集结兵马,意欲何往?”
“我身为讨贼都尉,自然是去讨贼。有斥候回报,一支叛军已到了城外博望坡,正准备进攻西昌。先下手为强,趁他们立足未稳,正是破敌之时。”
冯章和杨松二人对视一眼,心底一沉,原以为叛军会先攻击晋阳,酒泉郡暂时还算安全。没想到叛军居然直接奔酒泉而来,多半是为常平仓中堆积如山的粮食。
“出兵讨贼本是郑都尉分内之事,外人不该多言。但现在局势不明,叛军有多少,又有几路人马,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依我之见,不如稳守城池,以不变应万变。”
冯章难得没有反驳,还点头赞同杨松的意见。郑克虽兵权在手,也不能无视两人,但实在不甘心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心中无比挣扎。杨松宦海沉浮多年,早就猜到了郑克的小心思。想了想,杨松又说道:”不如再派人细查一番,如果郑都尉真有把握剿灭叛军,我们自然不会阻人前程。只是需留下五千兵马,守卫城池。“
于是,郑克派出一队斥候前往博望坡细细查探,冯章和杨松二人也各自派遣一人同往。刚过午时,探子返回,证实了博望坡的确有一支约五万人的叛军。
“既然如此,就请郑都尉出兵讨贼,我们在城中静候佳音。”
“尽管放心,几万农夫不过是待宰羔羊,我去去就来。今晚在府中设宴,两位务必赏光。”
郑克披甲在身,手持宝剑,传令进军。
博望坡山高林密,地势险要,是上佳的伏兵之地。但周仓所率五万红巾军丝毫不掩藏行迹,自然别有用意。其实,这五万人不过是诱饵,目的就是勾引西昌城守军出城。就在郑克兵临博望坡时,两支红巾军已左右包抄,出现在官军后方。
郑克一到博望坡就下令进攻,仓皇应战的红巾军果然不堪一击,被打得节节败退。周仓等一干将领早在官军出现时就悄悄藏入密林中,这五万炮灰多是老弱病残,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郑克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中,一名久经沙场的部下却发现情况不对。
“都尉,情况不妙,我们恐怕中计了。”
“此话何解?”
“这些叛军尽是老弱病残,可能是叛军特意抛下的炮灰,叛军主力极有可能埋伏在我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