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庄内,樽雨静静的跪在晋王元易的身前,哭诉道:“公爹,夫君他......夫君他是不是疯了?竟然一个人在石屋自言自语。”
元易眉头一皱:“不许你这么说他,他只是没有宣泄的对象,自我宣泄罢了。”
“可......可我担心他会走火入魔。”
元易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樽雨,你相信命吗?”
“命?”
“是啊,命,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老天安排好的,就比如你,从孤儿到死士再到王妃,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功儿也是如此,他的命就是要去争帝位,而我的命则是要辅佐他登基。”
樽雨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是不是宿命论,但又无法反驳元易的话。
元易接着说道:“一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梦想,做为一个农夫,他的梦想是要风调雨顺,地里长出高产的庄稼,让一家衣食无忧。做为官员,他的梦想是能千古留名,成为一代名臣。做为医生,他的梦想是治病救人,解决一切疑难杂症。而元功的梦想则是当上天下的君主,他有野心,一个北野并不能满足他的这个梦想,你现在担心他还为时过早,如果有一天,他......他当上皇帝发动战争,那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
“公爹......您是不是让仙人给他占卜过命运?”
元易一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的说道:“樽雨,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想他能够开心快乐,能够健康平安,可我发现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真心的笑过了。”
元易点了点头:“开心,世间哪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啊,更何况是他,功儿心思太重,凡事都能看的很远,他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若是换成其他人,早已放弃生命了。你不要以为济成死了只有你最难过,功儿伤心的程度并不比你少,毕竟那也是他的第一个子嗣,做为父亲我能理解他,而做为他的女人,你却没有站在他那里给予安慰。我知道你也很伤心,让你在自己伤心的时候去安慰他是难为你,可......唉,容本王自私一些吧,他是我全部的希望,所以不要去怪他,尽量的去抚平他的伤口吧,那样才是你该做的。”
樽雨低下了头,她的内心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原来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全身心的支持和爱护那个生命中的男人。
转眼春季来临,上京城的雪已经全部融化,山林中的绿再次呈现在人们的眼前。这一个月里元功蛰居简出,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就连想上门沟通的那些低级别官员也都被其拒之门外。
这一日刚刚起床便见虎伯进来递上一个请柬:“少主,是同文书馆的馆主李淳送来的,想邀请您参加本年度的文坛雅聚,做审评。”
“文坛雅聚?”元功一怔,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次魁首之争,也同样想起了昔日的裴满,于是将请帖一扔道:“不去。”
虎伯点了点头,说道:“少主,您已经蛰居一月有余,依老奴看,此时正是春暖花开日,不如出去走走。老主子也说了,文坛雅聚聚集了一帮上京城的青年才俊,若是有合适的,日后也可以收为己用,不如......”
元功思索了一阵,回道:“好吧,父亲说的对,备马,我去便是了。”
“是。”
虎伯赶忙为其准备好衣物,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还特意为其准备了一个黑色的面纱,这与他那白皙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衬托出了他的高雅。
再次来到同文书馆,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恍如隔世,许多年轻的士子们正在按照规矩书写入门诗词。
元功绕过众人,将自己的请帖递给了门童,门童看到请帖上的人名,顿时一惊,刚想要跪拜,却被他一把拉住。他哪里敢怠慢,慌忙请来了馆主李淳。
“王爷......”李淳见到戴着面纱的元功,有些不知所措:“真没想到您会来,小的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有您做审评,那简直是本书馆的荣幸。”
元功摆了摆手道:“闲暇无事,来看看文坛有没有新进之士,至于审评......或许本王还没有那个资格。”
“诶,说哪里的话,六年前的王爷就已经如臻化境,词之优美大气无人能敌,您能做审评简直是给这些后辈们脸面,快请里面坐。”
元功嗯了一声道:“今日本王不想以这种身份示人,所以还烦请李馆主见谅。”
“是是是,小的明白,那您以......”
“就以栖霞山人叶安阳的名头吧。”
“叶安阳?”李淳一惊:“那此前在中京盛行的栖霞山人词作竟是王爷您?”
元功点了点头:“那不过是和中京的几位大儒饮酒对诗时写的一些小玩意罢了,被人刊了去,倒也成就了这个名头。”
“好,好好,中京文坛盛于我上京城,这名头也已经是超然卓群了,好的很。”
说着,李淳将他恭敬的迎请了进去,并且介绍给了其他几位评审,一位是上京城文儒书院的掌院郭文儒,一位是素心斋主诗人全安道。两人一听说眼前之人是中京出了名的叶安阳,全都大吃一惊,因为此前无数人为了购买一本他的词作费尽周章。
“没想到叶先生是这般年轻,老朽还道是一位老者呢。”全安道的眼睛里充满了惜才之情。
元功微微一笑:“全先生客气了,您的诗词小可也经常拜读,先生的诗词美感藏于其内,读过之后感人肺腑,让人不自觉的有一种婉转吟唱的冲动。”
见自己被叶安阳夸赞,全安道顿时有些飘飘然,瞬间对元功增加了好几分敬佩之心。
这时郭文儒也说道:“叶先生不仅仅是诗词俱佳,老朽也曾读过先生的治国之论,那可真是针砭时弊,酣畅淋漓,不知道先生为何不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呢?”
元功摇了摇头:“我志在山水之间,至于治国,有能者居之,比如郭先生的高足们,哪一个不是国之栋梁,与小可的词赋比起来,那才是真才实学。”
李淳见三人相谈甚欢,不由得将心放了下来,清了清嗓子道:“几位贤德,不如先上座,回头选出了本届魁首,本人再另行准备酒宴详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