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到月禾跟余村长之间的那档子事儿,心里也一阵膈应。
谁让她偏偏那么倒霉,正好撞上那个泥腿子呢。
要不是老爷这一趟出门,把家里的银子几乎掏了个一干二净,她也不至于会出此下策。
欠下一帮泥腿子们三百两银子不肯给,传扬出去他们府里的人,脸上也没光啊!
只可惜眼下,不是讲究面子的时候。
兜里到了恨不得比脸还干净的地步,也就顾不上什么廉耻之心了。
真要让她变卖府里库房中存下的东西,她又万般舍不得。
再说......她哪里就混到,需要变卖家产的地步了?
舍下她一个大丫鬟,能了结掉三百两银子的债务,实在是不亏。
“明天你派人送她走的时候,把这十两银子拿去带给她。”
“算是全了我与她主仆一场的情份。”
汪夫人说着,从一旁的妆匣里拿出两锭银子,放进一只素色的荷包里。
“就不必让她来向我辞行了。”
“现如今,我这心里......实在是见不得这些离别的场面。”
“只要一想到我的孩儿......唉!”
汪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心气不顺得很。
似乎,自从她的儿子离开家,去余家村寻找小白狼的那一天起。
她就再也没有过上,哪怕一天舒心的好日子。
“夫人别难过......您还年轻,老爷的年纪也正当壮年。”
“这些时,您先好好调养身体,等老爷回了府......”
苏嬷嬷的一张老脸泛着红,嘴里喷着酒气,熏得汪夫人脑袋直晕乎。
“等老爷回府之后,您还愁没有子嗣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打了个酒嗝。
至于现在嘛!
老爷不在府中,夫人就是有再多的想法,千般的能耐,也不好付诸行动。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嬷嬷好好地劝慰了夫人一番,这才踩着虚浮的步子,左右摇摆地往后院去了。
顾千兰全程听完了二人的对话,不由得若有所思。
看她们这样子,像是已经做成了什么局,把余村长给套进去了?
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便跟在苏嬷嬷的身后,看看她在那位月禾姑娘面前,又能透露些什么重要信息。
月禾的屋子里,月影略显局促地揪着衣角,看向冷着脸呆坐在床上的月禾姐姐,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来......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良久,月禾终于打破了沉默的僵局,冷眼看向月影,心里闪过一抹不甘。
这个处处都不如她的女子,凭什么现在能顶替她的位置,留在夫人的身边?
而她......又做错了什么?
“不......不是的!”
“月禾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月影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素银镯子,放到月禾的旁边。
“这是夫人让我带给你的,说是......给你留做念想。”
她说着,轻轻地抿了下嘴唇,侧过身去。
不敢看月禾姐姐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月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素银镯子,好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这只镯子,她在夫人的首饰盒子里曾经见过,素色只有一个极简单的福字。
放在夫人的妆盒里,好像是她特意留着,准备随手赏给哪个下人的小玩意儿。
像这样的镯子,夫人那里还有不少,大多都锁在库房的箱子里,很久不会被记起。
没想到......这样一件毫不起眼的物件,有一天会被夫人拿来,赏给她这个大丫鬟。
她惨淡地一笑,将镯子拿在手里。
入手也是轻飘飘的一只,怕是放在银楼里,就是夫人买东西时,店家送的搭头。
“呵呵!夫人真的......有心了。”
“难为她还记得我......她有没有说,如何安排我的去处?”
她已经被停了差事,此时看到月影拿过来的东西,还有她说的话。
心里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不断地攀升。
月影轻咬着嘴唇,面露不忍。
“我......我听说......明天会先安排人,送姐姐去庄子上避一避风头。”
小姑娘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对上月禾那森冷中带着质问的目光。
“姐姐放心吧!夫人还是惦记着你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让我送这只镯子过来,让姐姐留着做个念想。”
月影干巴巴地解释着,脑子总有些转不过弯来。
“只是......月禾姐,你这次的事情,好像......”
她犹豫了一瞬,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听来的话,透露出去。
月禾姐的脑子比她的好使,更是聪明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或许,她把这件事说出来,能让月禾姐想明白一些事情,也不一定。
“好像什么?!”
月禾紧紧地握着拳头,手指甲几乎嵌入她的掌心。
“你这次的事情,好像......好像是苏嬷嬷她......她私自做主,算计的你。”
月影吞吞吐吐地把听来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在月禾的耳中,几乎要把手指甲都给掐断。
好哇!
她就说嘛!她怎么会无端端地觉得不舒服。
明明正要当值,却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闹了半天,这一切都是那个老虔婆弄出来的。
“月禾姐,我说的这些话,你千万别跟旁人提起啊!”
“我......我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做的目的,这才说给你听听。”
“你听过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月影看着月禾姐听了她的话之后,越发冷厉阴沉的脸,磕磕巴巴地说道。
不等月禾再有什么动作,更不等她开口说一个字,月影就像是被吓坏了似的,拔腿跑出了她的屋子。
小姑娘像是做贼心虚了一般,直到跑出老远,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心口。
月禾紧紧地攥着银镯子,指甲在掌心中已经掐出血来,却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