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娇来到郁文才书房的时候,发现府里其他几位姑娘,和大少爷郁人志也在书房里。
几位姑娘散坐在一侧,郁人志和郁文才站在书桌旁,两人一起看着桌上的画作。
见她走进来,大家都朝她看来。
郁惜月目光清冷扫了一眼郁娇,又很快将目光挪开。
郁明月直接是“哼”了一声,翻翻眼皮,拉着郁惜月说起话来。
郁怜月看着郁娇眨眨眼,不说话,也不表现出厌恶,也不表现出喜欢。
郁人志是男子,又是府里的大少爷,将来的一家之主,更是不屑看一个不受宠的妹妹,听到脚步声,见是郁娇走进来,像是看见一个丫头走进来一样,神色漠然。
只有郁文才,神色莫名地看向郁娇。
郁娇朝郁文才缓步走了过去,屈膝福了一礼,“父亲,您找女儿?”
虽然她不喜欢郁文才,从前没有,现在更是厌恶,更不可能喜欢郁文才了。
但是,郁文才是郁府的一家之长,又是一朝首辅,是她这个身份的父亲,他能决定她的生死。
顶撞他,她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她表面的恭敬,还是要做的。
郁文才破天荒的没有对郁娇冷脸,朝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其他几人,“都过来看看这两幅画。”
“是。父亲。”郁娇应道。
在她走进书房来时,她同时也看到了屋中书桌上的两幅画,其中一幅,正是今早郁文才所画的一幅。
另一幅山水画的调色要柔和一些自然一些,画面陌生,想必,是李太师之作,被皇上“赏”给输了的郁文才。
是羞辱他呢,还是让他好好的赏析学习,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众人都围了过去。
郁文才虽是靠着长宁郡主爬升到丞相一位的,但他本身的才学也不差,一手字,写得大气磅礴,画作更是在京城响有盛名。
有时候他精心作的画,还能和宫中的画师相媲美。
可今天,他却输了。
郁惜月几人,都知道那幅画得差些的画作,是他们父亲所作的画,不知该如何评价,便全都站在一旁,看看不说话。
偏偏郁文才不准他们沉默,“都说说看,这两幅画作的差别。好,好在哪儿,差,是因为什么而差。”
郁怜月是庶女,一直在寻找机会表现自己,当先抢了话题说道,“这幅画的颜色要自然一些。”
“谁不知道啊,还有呢?”郁明月呛了她一句。
还有……,她可看不出来,不过,她可以反讥一句,郁怜月便笑着看向郁明月,“妹妹年纪小,才学疏浅瞧不出来,三姐姐想必知道了?”
她可知道,郁明月对作画,一窍不通,是个连月亮都不会画的人。
果然,郁明月气得一噎,“我我我……”一张脸,又气又窘,憋得通红。
要不是郁文才在一旁,她都可以打一顿郁怜月了。
郁文才不满地横了郁明月一眼,“姐妹之间,吵什么呢?”
吓得郁明月赶紧后退两步。
郁惜月上前为亲妹妹解围,“父亲,这处的墨色,太浓,这处的山石色又太淡,整体画色对比太强烈。”
不过,都不在点子上,郁文才微微皱眉。
郁文才又问郁人志,“人志,你也说说?”
“是,父亲。”郁人志虽然没上几天学堂,是个武夫,但他跟在郁文才身边多年,看得多了,也会胡掐几句,说的话,也算那么回事。
最后,郁文才看向郁娇,“你也说说看。”
郁娇站在暗处,瘦瘦小小的个子,穿得简朴,很不起眼。
她声音清亮说道,“大哥和二姐说的,正是女儿心中所想。”
郁明月嗤笑一声,“好会将别人的好处,挪为己用呀,这话,我也会说,不懂就不懂,往自己脸上贴金,当人是傻子看不出来?”
“三姐姐这么说,是说父亲是傻子不会看?你才特意地提醒一句?”郁娇毫不客气地顶撞回去。
“你……你胡说八道!”恼羞成怒的郁明月,不服气地叫嚷起来。
郁文才今天输了比试,本就心情不好,将几个子女叫来,也是让他们学习学习,没想到,火爆脾气的三女儿,一次两次毫无教养地叫嚷着。
怎叫他不恼火?
“明月还不闭嘴?站到一旁去!”郁文才朝郁明月冷喝一声。
吓得郁明月赶紧着闭了嘴,再不敢多话了,只拿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郁娇。
父亲这是怎么啦?居然帮着郁娇说话?
郁文才敛了怒火,又问郁娇,“今天一早,你说的那种‘蚌壳灰’颜料,是从哪里听来的?”
今天,他按着之前作画的方法,画好了皇上指定的山水画,拿到御书房跟李太师比试。
哪知,本在书画方面,逊他一筹的李太师,今天竟赢了。
而且,皇上指出,李太师的山石用色极佳,李太师得意的说,是用蚌壳灰研磨而成,做的颜料。
他才想起,郁娇在早上时,也曾建议他用蚌壳灰用颜料。
不过,当时的他听到这个建议,只觉得是个无稽之谈。
那蚌壳灰,能融入水里吗?
不能融入水,怎么能用来作画?
郁娇见郁文才骂郁明月是满脸怒火,现在问她问题,又是一脸和气。她悄悄牵了下唇角,郁文才,上钩了。
“回父亲,女儿住在丰台县别庄时,曾看见有画年画的老师傅,将那蚌壳研磨成细粉,和水搅拌,用于画中,画出的画作色泽柔和且逼真。”
然后,她又说出了两幅画中真正的差别之处。
除了山石的颜色太过于突兀之外,其他地方的颜色,也逊色李太师画作不少。
郁娇指出了不足,说了改进的方法,又说了几种少见的颜料原料。
而这些,跟皇上说的,不相上下。
并且,她故意说得繁琐无比,听得郁文才如进了云里雾里。
郁文才看向郁娇的眸光,一直闪烁不停。
他伸手捋了下郁须,又说道,“你将制作新颜料的法子写下来。”
写?原主可不会字啊。郁娇心中讽笑,惶惶说道,“父亲,女儿……没进过学堂,不识字。”
郁文才一怔,他这才想起,郁娇的确没有进过学堂。
因为郁娇一生下来,就不被老夫人喜欢,而且,他因为恨着长宁郡主的原因,也一并的不喜欢郁娇,将郁娇扔给府里的仆人了事,从不过问。
现在想要她帮忙了,却,不识字!
她写不出字来,他还怎么做新颜料?
郁文才心中,后悔得不行。
“不识字,那就赶紧着学起来。”郁文才说道,“明天晌午后,为父带你去聚贤书院。”
郁娇眸光一亮,终于,她等到这一天了。
“是,父亲。”她走上前,向郁文才行了一礼。
这一回,是从暗处,走到了烛光照耀下的明处。
她故意侧身站着,将头低得极下,让自己一侧的脖子,展现给郁文才看。
她的皮肤白皙,脖子上那道伤痕,很是明显,除非郁文才眼瞎了,才看不见。
她之所以一进书房里,就走向暗处藏着自己,是因为,在她没有展现出自己过人的本事之前,就向郁文才诉苦说别人打了她,郁文才是不会帮她的,只会觉得她没事找事。
毕竟,她在郁文才的心目中,是个不起眼的存在,郁文才厌恶了她多年。
只有在郁文才觉得她是个有用的人,而又被人欺负时,才会出手帮她。
因为,郁文才是个自私的人,只有对他有用的人或事,他才会关心。
果然,郁文才的脸色,变得冷沉下来,“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郁娇伸手抚向伤痕处,眸光乱闪,将头低得更下,不说话。
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越让郁文才起疑。
就算他不喜欢这个女儿,但必竟姓着他的郁姓,让人知道堂堂郁府小姐被人打伤了脖子,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幸好只是伤了脖子,要是再往上一点,伤到了脸,等于是打了他的脸一样。
而且,这妮子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个仆人穿得没有两样,让朝中那些言官得知,还不得死劲地递折子弹劾他?
说郁府里,主不主仆不仆的,毫无规矩。
会说他家事都管不好,谈何治国?
以前,郁娇在丰台县乡下住着,过得怎样穿得怎样,他不管,反正,离得远,他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
可来了京城,多少双眼睛盯着郁娇,盯着他和郁府?
这不是没事找事让人弹劾吗?
“快说,是怎么回事?”郁文才厉声喝问。
郁人志猜想,这定是他母亲锦夫人的手笔,便上前说道,“父亲,定是四妹妹不听话,犯了错,被罚了,她回府这几天,总是惹事不断。”
郁惜月和郁明月也怕郁文才怪罪了锦夫人,也一起说道,“是呀,父亲,四妹妹还和林家二房的林二小姐吵架了呢。”
罚不罚,罚什么,郁文才也能猜出几分,就算是郁娇惹事挨罚了,就能罚到脸面上吗?
“为何事而受的罚?还不快说清楚?”郁文才已经很不耐烦了。
郁娇见郁文才终于发火了,暗自勾了勾唇角,这才磨磨蹭蹭地开口,“二娘让高嬷嬷和黄妈妈教女儿学规矩,高嬷嬷说女儿的姿势不对,罚了女儿,是拿藤条打的。都怪女儿不好,资质愚笨,怎么做也做不正确,使嬷嬷生气了,父亲别怪高嬷嬷。”
可郁娇越是替施罚的人说情,郁文才越生气。
被打了还替对方说好话,想必,对方的气焰很嚣张。
一个仆人而已,居然在主子的面前嚣张,那是想反吗?
郁文才袖中手指紧握,那眼底的眸光,冷得跟结了冰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郁文才动怒了,郁惜月郁人志几人不敢再多说话,只得纷纷向郁文才行了一礼,退下了。
郁娇走在最后。
一行人出了书房。
在书房一侧的小路上,郁明月堵住了郁娇,冷冷问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直觉告诉她,郁娇的伤,来得诡异。
府里有规矩,就算是主子们学规矩学得不好,也不可能罚在脸上,除非那婆子想死了。
郁娇冷笑,“我能玩什么花样?我还能自己打自己不成?而且,这是藤条打的。这藤条,只有二娘的屋里才有,难不成,是二娘的仆人偷了出来,和我唱的假戏?三姐姐要是这么想的话,该去问二娘,让二娘找出那个同我做假戏的仆人,而不是来问我。”
说完,她懒得理会郁明月几人,甩袖走人了。
她还得想法再出府一趟,去一次天机阁,问问天机阁主,她的仇人田永贵的下落,她可没有时间跟这府里的人玩心计。
她今天设下一计,使自己挨打,可不能白白吃着亏。
刚才,郁文才听说她被锦夫人的仆人打了,气得脸都黑了。
只要郁文才还想做官,还想要自己的脸面,那么,锦夫人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她的春天,则真正到来了。
这府里,只要当权者郁文才给了她面子,她才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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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翻身农奴把歌唱勒,巴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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