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我儿媳妇不眠不休好几夜,还用了那么贵的血人参,我们一家都不知道怎么还你的恩情,不用请仵作前来验尸了。”老太太哭得声音直打嗝,却还是对她表示了信任。
李晓兰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疑惑了起来。
这病人无缘无故的死在她手中总得有个说法,至少也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看这情况,不是中毒那就很有肯能是脑出血,但这里没有精密的检测仪器,人又已经死亡了,她也的确不敢肯定。
“童儿,你拿着我的亲笔书信跑一趟县衙,请杨仵作过来,我有事需要请教。”李晓兰说着就出了手术室,准备写书信。
老太婆在她家老头子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追出来,“李大夫,我们信你,不用请仵作了!”
李晓兰冲两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很抱歉,没能救回你们家的儿媳妇,也感谢你们的信任。但病人的确是死在我的手中,我现在对她的死亡原因心存疑惑,不得不请官方的人来协助调查,还请你们恕罪。”
两位老人还要说什么,李晓兰抬了抬手,“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很自私,但她是我的病人,我需要全面了解她的病因以及死亡原因,避免将来再重蹈覆辙,还恳请你们给我这个机会。
只要你们点头答应,所有的治疗费用全免,并且丧葬费用也由我承担。如果你们是顾忌她的名节,后续之事我会亲自来办,不会假手别的男仵作。”
“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大夫,你是最好的大夫……呜呜,是我们家儿媳妇没福气,是她没福气呀……”
“既然大夫是想要积累经验造福百姓,我们,我们自然也没有不允的。只是,只是这入土为安,天气又热了总不能太久……”老头满脸感激和担忧的道。
“这个我知道,一定不会超过三日。”
李晓兰的信件还是送了出去,并且在内页上盖上了她的官印。
死者的丈夫哭晕了好多次,李晓兰看着也是难受,也只能劝着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也要顾着孩子啊。
她有时候就想着,这上天总不是公平,有些作恶的坏人逍遥法外,吃香喝辣,奴仆成群……可这些心地良善的百姓们却是想活上天都不给机会……
青山镇距离县城并不远,本来是由德仁堂的小二送去的,但因内文上盖了官印,怕路上出意外,又只能让蓝袍护卫八百里加急,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县令对于此事非常重视,立刻就派了两名仵作赶往青山镇。其中一名仵作会骑马,就随着报信的蓝袍护卫匆匆赶回来。另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只能等天亮后坐马车,要下午才到达。
经过了三人联合的检查,最后还是确认了李晓兰的推测。
产妇并非是死于疼痛或者术后感染,而是因重伤后,颅内突发性出血死亡。
搞清楚了死亡原因,李晓兰还是忍不住叹气。
她不是华佗,不能起死回生。
她心里很清楚,依照产妇当日的情况来看,就算没有颅内出血,要挺过疼痛,挺过感染,挺过各种并发症也是十分艰难的……这样的情况,别说是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就算是到了现代社会,那存活的几率也是小之又小。
毕竟依照产妇当时的情况,就算做了颅内扫描,也不可能承受的一台三个手术,而且还是出血量和危险系数极大的手术。
两个前来帮忙检查的仵作也是摇头叹气,多年轻的一个生命,都还没来得及给孩子喂一口奶就这么没了。
产妇的丈夫哭几次呕了血,人眼看着消瘦,头发几天差不多都白了。可看着孩子在襁褓里哇哇的哭,他是怎么也割舍不下,最后也只能够含着热泪送别了妻子,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着孩子。
产妇的丈夫说,这一生他都不会再娶妻子,他们一家就好好的守着这个孩子过了。
李晓兰也兑现承诺,给了他们十两的丧葬费用,还请了司礼官嬷嬷亲自为她扶灵归乡,这是对死者的最高敬重,也是对生者的安抚。
“小姐别难过,你已经尽力了……”小冰儿看她呆呆的站在风雨里遥遥望着远方,忍不住心疼的劝。
李晓兰点头,冲她勉强一笑,“我知道。我只是感叹,有些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却偏偏没了。”
“小姐您要坚强一点,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救更多的人,您说是不是?”
李晓兰点点头,将披风拉紧了一些,又回头看了一眼淅淅沥沥的春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原本以为的干旱已经没有了,但她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天儿阴沉沉的,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错觉。
罗连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依旧是满身的鲜血淋漓,全是人的血腥味儿。他的手中还捏着一个布袋子,里面圆滚滚的凸起,估摸着应该是人的脑袋。
小冰儿看到这样的场景瞬间眼睛一瞪,一把将李晓兰推进了房间,将门紧紧的从外拉上,然后怒目的瞪着罗连。
“您以前一身是血的回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这脏东西提回来了,吓着小姐怎么?您知不知道,小姐三天前才杀了人,她亲手杀的人!正害怕呢!”小冰儿压低声音吼着,像极了护崽子的母狮子。
罗连瞪大了眼睛里,“你说什么?她,她杀人了?!”
“是!杀人了!亲手杀的,一次杀了两个!您曾经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自然是万分敬重于您,可您最近做事怎么如此不知分寸?您说走就走了,连一个人也没给小姐留下,若非我留了一手,小姐的安全谁来保护?”
小冰儿这下子是真的炸了,很少说话的她噼里啪啦的就吼了一串。
罗连将手中的袋子“嘣”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上面的绳子散开,几个脑袋随着台阶咕噜噜的滚了满地。
本来小冰儿就十分不满了,看到这样的情况更是怒目圆瞪的盯着罗连,是恨不得给他身上戳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