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经……”
广场上空,虚沅目光沉凝望着金蝉。
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有些拿不定主意。
现在的十个席位中——
‘大光明寺’的三位佛子,各占一席。
佛国其它强大势力的佛子,拢共也占了三席。
剩下的四席中,有三个位置是拍卖的,还有个被「灵山」大能点名的秦桑桑。
不好整啊!
若是对方挑战强者还好,能够应付。
可要是诚心钻空子,直奔那几个花钱上位的席位……
“阁下……”虚沅打算拖一拖时间,毕竟马上就要结束了,到时候直接宣布闭赛就行。
“让他辩。”
正在这时,虚沅脑海中忽地传来觉厄的声音。
短短三个字,并未过多解释。
虚沅脸上的神情终于一松,他也没有多问。
毕竟连净琉璃佛国的最高掌权者都发话了,就算出了事,也不用自己负责。
“阁下打算挑战第几席?”望向那不速之客,虚沅问道。
可金蝉却摇摇头,并未直接回答。
双眸扫向那十座辩经莲台,双手合十后,这才道:“无论贫僧挑战第几席,都不太合适……”
虚沅愣了愣。
眼前这家伙,有点上道啊!
“那阁下……”
不等他询问,金蝉就直接道:“既然都不合适,那就全都挑战。哦不对,除了第二席。”
话音一落。
全场顿时陷入死寂。
端坐在第一席,闭目养神的净琉璃佛国第一佛子元摩,也睁眼瞥视。
不远处的第四席元昧,始终都是饶有兴致,笑嘻嘻地道,“有点意思!这家伙如果不是个蠢货,那就肯定准备充足……”
“元方,你怎么看?”
隔壁第三席的元方收回目光,懒得搭话。
倒是第一席的元摩,淡淡地道:“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一切浮华,皆是虚妄。”
他难得话多了些,又接着道:“此人故弄玄虚,乖张狂妄,处处犯戒,已取死有道。”
元昧顿时大笑:“哈哈哈哈,取死有道,好一个取死有道……”
虽然金蝉的修为,分明已经是法相境。
但辩经之战,不以修为而论。
而是佛理奥义!!
不然的话,作为神境强者的白骨菩萨,也不会死在秦桑桑手上。
元摩、元昧、元方三人,贵为‘大光明寺’的佛子,自然没有丝毫怯意,只当是增长见闻了。
而此时,虚沅和尚在暗中请示过之后,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目光幽幽望着金蝉,淡淡地道:“那阁下,请辩吧。”
说完,他便退到了远处。
金蝉双手合十,朝着虚沅微微一笑后,直接降在第十席辩经台上。
望着对方坐立难安,一脸慌乱,他笑道:“妖域的‘金刚豹’族么,豹子精好啊,贫僧建议你叫豹富。”
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又到第九席:“魔域紫阳家族的么,你有个老祖叫紫姬吧,听说她想跟我家世尊生孩子。”
第八席是百家域的。
金蝉望着他,笑着吟诵道:“如果能重来,你也可以做李白……”
不仅三位当事人是懵逼的。
刚刚才离开的虚沅和尚,也是一脸茫然。
这是在干嘛?
广场上更是死寂一片,所有人都是陷入疑惑:我是谁,我在哪?
金蝉不理会这些。
他微不可察,朝着陆辰所在的包厢眨眨眼后,又来到第七席。
而这时,广场上那位充当过解说的老和尚,终于一拍大腿道:“懂了,懂了!”
“这个神秘强者,是来辩经挑战的!”
“他知道八、九、十席上的,都是外行人,因此也没欺负他们。”
“现在第七席不一样了!”
老和尚满脸期待,唾沫横飞,如数家珍地道:“第七席名为‘茗古’,是昙华寺的佛子,不管是修为还是佛理境界,都极强!”
就在他还打算解说几句的时候。
那位‘茗古’宝相庄严,已经率先开口了,“敢问阁下:不入世,如何着世间;不明景,如何染尘劳?”
广场上的老和尚拍案叫绝:“好好好!此问出自《华严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诸多藏玄……”
金蝉并不在意解说,只是淡淡回道:“一。”
轰!!!!
「千相琉璃灯」骤然颤动!
喷射的灯焰化作金色烈焰,铺天盖地!
而金蝉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已经朝着第六席走去,甚至头都没有回。
就在他刚刚站定——
先前与他辩经的‘茗古’,先是皱眉,紧接着露出错愕,后面又状若癫狂,癫了般笑起来。
“嘭!!”
他的脑袋,竟直接裂开。
第五席,陨。
死寂!
在那金色焰海之下,整个明心城仿佛都陷入死寂中。
广场上,有围观者梦呓般问道:“老和尚,这……怎么解释?”
那和尚直勾勾盯着金蝉,神色凝重,咬起了手指,几息后双眼骤然放光,“悟了悟了,佛爷我悟了!!”
“一,好一个一啊!”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
“……”
还没等他解释完。
第五席望着面容祥和的金蝉,凝重地道:“贫僧‘道白刹’,此局辩经,阁下请先。”
很显然,他也被刚刚那阵势吓到了。
可他依旧没有想明白,茗古到底是怎么败的。
未知,永远是最恐怖的。
与其在慌乱中出击,还不如将主动权交给对方,见招拆招。
哪知道——
金蝉含笑望着他,只是淡淡道出一个字:“二。”
接着,依旧是头也不回,朝着第四席踏步而去。
望着他讳莫如深的背影,第五席的强者彻底陷入慌乱,万千经文在心中流过,穷极一切地在思索着。
而正在这时!
「千相琉璃灯」再次喷射两道金色灯焰!
那灯焰如同一束金光,穿过先前的金色焰海后,到了更高的虚空中,同样弥漫开来。
一时间,金色焰幕宛如双重海面,倒悬在明心城之上。
“「千相琉璃灯」做出反应,而且比刚刚的更为隆重……”
“那证明,他所言是至高高佛理。”
第五席浑身颤栗,喃喃自语,他总觉得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不不不!!”
“到底是什么啊!!”
他双目赤红,疯狂呐喊起来,终是一掌拍在自己脑袋上。
红的白的溅射而出,无头身躯也跌落下去。
第五席,死。
广场上依旧是亘古死寂。
有人迷茫地转过头,望向经验丰富的老和尚,惊惧莫名地问道:“前辈,何谓‘二’?”
老和尚也茫然望向他,“你猜我懂不懂?”
“呵呵……”
第四席的元昧,见到金蝉站在自己面前,轻笑着开口道:“世人愚昧,但本座已经识破了你的奥义!”
唰!
无数的目光,顿时汇集在他身上。
作为大光明寺的三号佛子,他也可以算作整个‘净琉璃佛国’的三号佛子,其造诣自然不凡。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你以‘一’破了茗古的凡尘俗世,不得不说,确实巧妙。”
“至于道白刹……”
元昧摇摇头,不屑地道:“他太谨慎了,也想的太多!你所言之‘二’,无非就是:常色与无常色、有漏与无漏,《增一阿含经》中就有相关理念。”
“与其说他死于你之手,倒不如说死于自身。”
“所以……”
“你主修‘空性论’,遇到我,你算是遇到克星咯。”
他兴致勃勃望着金蝉,耸耸肩轻松地道:“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呢?”
当然!
元昧话语中虽然尽是不屑。
但他先前是松垮的坐着,百无聊赖,而此刻分明端坐,眼神中也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就在他做好准备,甚至想好了诸多针对‘空性论’的佛典奥义时。
金蝉,开口了。
只听他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沉声道:“一二,三四,伍六七!”
元昧的瞪大了眼睛,石化当场。
这绝不是空性论……
不!
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佛典吧!!!
“颂!”
“颂!”
“颂!”
“……”
连续七道金色灯焰,从「千相琉璃灯」中喷涌而出,朝着虚空更高处射去,再次化作金色的火焰汪洋。
元昧整个人,彻底的麻了。
「千相琉璃灯」是世尊的本命法宝,高阶佛门神兵,绝不可能出错。
此刻做出反应,那就证明……
元昧身上的气息,开始紊乱,并且极速加剧中。
没几息,他就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起来。
“一,二,一二三四五六七……这是什么佛理……这不是佛理!”
“不!”
“这就是佛理啊!”
“好痛!好痛!!佛理还有这种表达形式么?他在骗我,还是佛在骗我……”
“佛在骗我,佛在骗我,不,是我在骗佛。”
“我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活着?那不是人间佛理,所以我应该去死,对,应该去死!!”
元昧语速极快,猛地双掌拍向自己脑袋。
第四席,卒。
金蝉原本说完后,就朝着第三席走去,依旧没有回头。
可他听着身后元昧的碎碎念,嘴角微微勾起,渐渐的那笑意似乎有扩散的趋势。
终于没绷住,大笑了出来。
佛理?
佛理也是人定义的!
既然是人定义的,那他作为‘六欲金蝉’,作为比慧空口中‘原初之佛’更高阶的存在……
自然,也能随便定义。
他说“一”,那“一”便为至高佛理!
他说“二”,那“二”就是至高佛理!
什么空性论,什么阿含经,那都是别人定义、着作的,他才不屑呢!
别的不说——
在佛域这块地!
无论金蝉说什么,只要他想,他所言就是‘至高佛理’,随随便便引动天地异象!
“咳咳!”
“不好意思,刚刚没憋住!”
踏上第三席的金蝉,笑眯眯望向元方,忽地问道:“元方,你怎么看?”
元方正双手抱着头,望着地面。
似乎听到了声音,他抬起头来——
双眸中,已然只是血洞;双耳也被自己刚刚抹去,只有血痂。
“小僧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这地方坐着不舒服,小僧还是回去做功课了。”
说着,他跌跌撞撞站了起来,一个不慎直接摔了下去。
嗯,没死。
但是特意把自己摔废了。
金蝉望着对方离去,眼中露出赞赏,暂时放过。
多活几天而已,反正过不了多久,都是自己的食材,先养养、把身上的伤养好。
“该你了哦!”
金蝉不等元摩反应过来,一个闪身直接跳到对方跟前。
这家伙刚刚对自己出言不逊,说自己取死有道?
嗯,该杀。
紧接着,他宝相庄严,声如洪钟,振聋发聩,宛如扫射般极速地道:“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大光明寺第一佛子——
元摩,
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