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关进柴房,然而这次我却没了上次的兴致。匍匐在地上,我没有一丝力气。破裂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迹,好想哭,却哭不出来。整整一天,待在密室,滴水未进。回想着密室里容儿被剥皮,我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痉挛。世上竟然有这样可怕的人,他瞬间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还用了这样残忍的方法。以前我总以为蓝玉的做法已经相当不可取,却哪知如今遇到了比鬼还要可怕的人。
“吱吱……”外加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我的腿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艰难的转过头,将腿晃了晃,一只老鼠跑开,然而它却未走远,在角落里盯着我。
与老鼠对峙,心中发怵,定是血腥味将它引来。虽然我不懂医,却也曾经听人说过,若是被老鼠咬了就会患上一种可怕的病,患上那种病的人会眼睛发红,头痛欲裂,眼眶迸裂,最终痛苦而亡。
不行,我在心底默念,如果被老鼠咬了,我还怎样去见夫君,即便被陈友谅折磨,却也依旧活着,不至于死。但是若被老鼠咬了那一切就未可知了。我强忍着疼痛将身子弯曲,匍匐着前进,坐在角落里。地上有一堆干草,我将这些干草编织起来,压在自己出血的伤口上。不大一会儿,血被止住,我心底微微松了口气。老鼠闻不到血腥味之后,在柴房里来回旋转了几圈,便从墙上的洞里钻出。
接下来我要怎么办,如果陈友谅真用我去威胁夫君,我真不知道再见面的那一刻,以我这样残破的身躯有何脸面去见他。回想起我们缠绵时,他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叮嘱,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我我自己。还记得疯狂过后我留在他身上的掐痕,还记得他霸道的眸子,却对我极其温柔。
望了望黑黢黢的四周,心底忽然间万念俱灰,闭上眼睛,心里挣扎,我是就这样苟且活着还是一死了之,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手上酥酥麻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蔓延,我张开眼睛,看到是一只蟑螂从我手中爬过去。我凄笑一声,才走了老鼠又来了蟑螂,我原来还这么受欢迎呀!反手一掌,向着蟑螂拍下去。我松开手,发现蟑螂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别开了眼睛,心中喟叹,这就是生命,只需要轻轻的一掌便可毙命。
当我再次转头望时,原本躺着的蟑螂直起了身子,晃了晃,继续爬着离开了。我一瞬间被那蟑螂所感动,如此脆弱的小生命都可以存活,我为何要寻死?只要活着,哪怕受再多的苦,再多的罪,也要活着。也许那是为了夫君,为了元儿,但最终却是为了自己。
还在昏睡中,就听到铁链的声音,潜意识里知道一定是有人来了,却困倦至极睁不开眼睛。接着,就被人架起,走到屋外,混沌中睁开眼,发现天才蒙蒙亮。这是新的一天,他们架着我是要去做什么呢?
再次被扔进密室,我的身子紧贴着地面。丝丝冰冷沁入骨髓,而我却没有力气动弹。只觉得这寒冷的天气里我的喉咙似乎被火烧着了,本能的下意识地喊着,“水,水……”
“啪”一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我瞬间清醒了很多。一股液体自面上流下,我伸出舌头舔舐纯唇边的水。已经两天了,我这是第一次尝到水的味道,干涸的喉咙一遇到水的滋润,立刻迸发潜能,我忽然起了求生的**,继续舔舐流在地上的水。
“呵,看来你的意志顽强的很呀!”一人蹲在地上,得意的看着我,正是陈友谅。“看来上次的刑罚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没关系,我这里的刑具很多的,我们可以再换一个,你一定可以玩得很痛快。”
一开始担心遇到陈友谅,后来决定留下来观察形势。徐寿辉被控制,容儿被杀,我被极度虐待,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早已让我没了恐惧,此刻,我想我只剩下一个空洞洞的躯壳。见我不答话,陈友谅命人拿水给我喝,我端上那碗水,大口大口吞咽下去。喉咙的火焰稍微有了扑灭之势。
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陈友谅,你尽管折磨我吧,我是不会屈服的!如果真到了你要拿我威胁夫君的那一天,我想我不会让你得逞!”
陈友谅面上的表情蓦然变了一下,转瞬即逝,他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将你的整张皮完好无损的交给朱重八!”
他随即拿出一套刑具,我看到是拶子。我在心底苦笑一声,没想到他这里的刑具倒真是很齐全。
他命人将拶子上到我的手指上,说道:“据说你很贤惠,时常为朱重八缝补衣服。处在那种环境中,你们夫妻倒是很恩爱。只是这拶子一上,恐怕日后你为他缝补衣服的机会就要留给别人了!”
我心中一颤,这种小事他都如此清楚?联想到上次张士诚说刺客是他派去的,但是他却破绽频露,我当时很是怀疑他事情的真假,哪料陈友谅忽然说出这番话。军营中果然有奸细,而且离我很近。只是张士诚特意跑去军营杀了刺客又是为何?
还未等我细想,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人,开始拉扯绳索。都说十指连心,也许曾经做女红的时候被针扎过手指感觉疼痛,那么这次就要比那种疼痛加大无数倍。
极虐过后,我瘫软在地上,十指肿痛。我紧紧闭上双眼,不敢直视,心里却在滴血。夫君啊夫君,如若秀英再次回到你身边还能为你作甚?
再次回到柴房,我整个人就那样瘫在地上。新伤加旧伤,我还能活多久?夜色如幕,而我却只能身处这小黑屋。望着气窗,我满怀感慨,却无处诉说。陈友谅接下来要如何打算,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头脑昏昏沉沉,躺在地上,就连爬行的力气也没有。当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下来之后,我又开始回想关于刺客与奸细的事情。张士诚肯冒险亲自去军营,一定代表着这事情非同小可,却听陈友谅话中的意思,似乎那奸细又与他有关。这样想来,张士诚与陈友谅必有联系。心中一震,张士诚曾经说过会选择其中一方与之合作,难道说,他们已经合作?那夫君知不知道这件事呢?万一他不知道,同时面对这两个强大而又可怕的对手,他该如何应对?
此时,又听到铁链的响声,我连忙合住眼睛,假装晕倒。听到一阵脚步声,很轻很轻,像是故意而为。接着来人便将我扶起,往我嘴边放了一个东西。触到之处,温温热热,是水。我早已饥渴难耐,咕咚咕咚下咽。
“唉!”一声叹息,“居然将夫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一惊,水不慎呛到喉咙,咳嗽起来。他轻轻的替我顺着后背,声音里带着欣喜,“夫人,你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位浓眉男子在扶着我,看样子颇为眼生,似是从未见过,他却为何叫我夫人?
“你……”
“夫人,在下丁普郎,是徐寿辉的旧部。如今看到夫人被贼子折磨成这样,心有不忍,便来救夫人了!夫人快跟我走吧!”
听着他自报家门,我心中虽有疑惑,却看他情真意切,不像是假,况且若真是陷阱,那也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受了刑罚,虚弱无力,恐不能行走。”
丁普郎迟疑一下,便道:“那在下就失礼了!”说完他便拦腰将我抱起,手指触碰到伤口,我紧皱眉头。
“夫人,暂且忍耐一下,外面备好了马车,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元帅了!”
因为我受了刑罚,已经无力逃跑,而徐寿辉被控制,容儿被杀,他料断不会再有人帮我,便放松了警惕。他抱着我走出门外,一路上都没有人拦阻,接着他熬过主要通道,从另外一个侧门走出。在侧门口,早已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等待。见到我们过来,驾车之人便赶紧掀开车帘。丁普郎将我放入马车中,说道:“夫人暂且休息,我们来驾马车!随后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自会为夫人疗伤。车内有水和食物,夫人可以自行享用!”说完之后他将帘子放下,坐回外面驾车。
马车开始颠簸起来,我的心也稍微落下,环顾马车内部,角落里放着干净的水和烧饼,还有一些水果摆放在另外一个角落。看起来他们早有准备。
我支撑着身子挪到角落,喝了一些水,肿痛的手指让我无法将杯子抓稳。连着吃了几口烧饼,我却再也难以下咽。
走了一个白天,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丁普郎掀开轿帘将我抱下马车。自从被陈友谅扣押,我整日不是被关在柴房就是密室,日夜折磨,很久都没有见到阳光。一出来,强烈的阳光照射眼睛,一时难以睁开。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