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王小十收到了这封信,朱元璋也同样收到了这样一封信。信上的大致内容也基本相同。
王小十看过信后,将信撕扯了一个粉碎。“立即整军,奔赴滁州。”
…………
“是徐达将军叫你来的吧?”常遇春此番是死里逃生,平白捡回了一条命。原本一路跟随在他身边的亲军也只剩下了一个人,此战可谓是凶险异常。
“这回一可是猜错了。”陆仲亨道:“虽然是徐达下的令,可出这主意的却是李善长。”
“李善长?”虽然李善长投效滁州的时间已经不短,却因为郭天叙的事情,使得众位将军们始终和他不慕。而朱元璋也只是让其处理滁州政事,也从未许过他调兵的职能。“怎么是李善长呢?”
陆仲亨道:“在滁州听说了采石矶的事情,徐达就找我们商议。这时候李善长突然冒了出来,说是常将军你勇武过人,必然能够突出重围。而所撤的方向必然是这里,请徐达派人来接应。这不,我就到了嘛!”
“徐达信他?”
“由不得不信。”陆仲亨接着道:“李善长分析的头头是道。按他所说,元十英突袭采石矶,代表着元廷的态度。朝廷不会甘心让义军占据了集庆。”
常遇春道:“不甘心又如何?大帅此刻已经进了集庆城。”
“没错。可元廷一但腾出手来,必然会对集庆用兵,那个时候我们的压力就大了。所以李善长认为,应当把颍州的刘福通部义军也拉拢过来。”
如今,书信也已经送到了刘福通处,请他截断北面元十英的退路,和两家之力,一举吞掉元十英和集庆溃军。
刘福通年前刚刚在颍州失利,不得已退归濠州,拥立韩林儿称帝。那场溃败,让他在义军中声势大减,此刻他正是渴望一场胜利的时候。李善长此举,可谓正是在其瞌睡时送来了一个枕头。
当下,刘福通调兵遣将,准备截断濠州北通元廷的要道。
南面,太平的战事已定,耿炳用兵扎和州、太平两地,元十英南下无路。东西各有滁州、集庆的大军阻隔,北面又被刘福通截断,可谓成了困兽之势。
李善长这次的献计同样不多,却招招都是在对方的命门之上。待等详细的计划呈到了朱元璋的案头时,也令其不住的点头。
李善长这人还是有本事的。其眼光之独到,比刘伯温也不遑多让。
“先生可有意见?”朱元璋问道。听其如此一说,刘伯温便知他动了心。“大帅果然是能够网罗天下贤才。这位李善长先生才名不虚,这一手看似是为了歼元十英所部,实则意味深长啊!”
“怎么讲?”朱元璋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
刘伯温道:“元十英其人,乃是元廷右丞相的女婿,身份不俗。若是他死在了集庆,必然会招来元廷的报复。而若是将濠州的刘福通也拉上,朝廷的火力就无从沾染到集庆了。在地理位置上,濠州就是一道屏障。而韩林儿又称了帝,元廷必然要拿他开刀,将军可在集庆坐山观虎斗,趁机发展实力。”
朱元璋拿着信件又是瞧了瞧。刘伯温的这番话,在徐达的来信中也有详述。李善长正是有此打算,才说动了徐达。通过这两人的话中来看,联合刘福通,对于朱元璋是有利而无害,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传令,调拨半数兵马随我出城,迎击元十英部。”将领一下,便再无更改。
刘伯温『插』言道:“大帅,定要记得让元十英死在刘福通的手里。歼所部后,兵马器械也都可送予刘福通,即交下了这个人情,又可进一步将元廷的仇恨转移。”
“有劳先生费心了!”朱元璋哪里不知道,刘伯温和李善长两人连番献计,不过都是被彼此刺激到了。李善长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在滁州搅风搅雨,无外乎是要体现他的重要『性』。如今又来了个刘伯温,他自然要显得自己更为重要。
同样的,似他们两个这般的聪明人,虽然免不得内斗一番,却也不会平白耗损了义军中的实力。就像这次,李善长就极力主张派人接应常遇春,为的就是不让这一员虎将早早丧身疆场。同时,亦可借此机会和这群淮西将军拉拢关系。
却说王小十这一路,一行数千人之众,浩浩『荡』『荡』的奔向滁州城方向。半路上却发现,大队的人马出现在眼前,高举这大旗向着自己而来。通过旗帜可以判断出,正是徐达所部。
两相回合后,王小十终于见到了徐达。“你怎么来了?大军出来,滁州岂不危险?”
徐达道:“不打紧。陆仲亨接回了常遇春,再加上城内的兵力,两人守城有余。我这次来是要将元十英困死在淮西。”
这时候,后军又过来一人。李善长此番在马上同行,向着王小十拱手施礼。“王将军久违了!”
王小十知道,这定然是徐达不放心将李善长留在滁州,才特意将其待在身边。对于这点,李善长心知肚明,不过他却并不担心。如今他已经彻底倒向了朱元璋,只要此次功成,他非但『性』命无忧,更兼是地位就此稳固。
三人就局势商议了一番。李善长推断,此时元十英必然已经和集庆的义军交上了手。虽然一时间两相谁也占不到便宜,但集庆义军苦战数月,人人疲惫不堪,只怕不是元十英的对手,他们正可以趁此时候杀出,从后方冲杀元十英所部。
王小十和徐达都赞成这个主意,大队顷刻间便已开拔。
单从人数上来说,朱元璋一方占据绝对的优势。即便元十英笼络了集庆溃败的元兵,也不过两万余众。只不过,他这一手占尽了天时,正是选在朱元璋兵力无法相顾的时候下手,才让他占到了便宜。
而今,李善长从中筹划,聚拢四周义军围剿元十英,和淮西义军之力,数倍于对方,哪里有不胜的道理?
果然,集庆城外正进行着一场战事。若是朱元璋退守集庆不出,元十英面对集庆高大的城墙也无办法,必然会退走。而为了不让其退走,给徐达以及刘福通处的合围争取时间,朱元璋才听从了李善长之言,不顾伤损的带兵在城外与元十英激战。
看着军士不断倒下,而元十英所部进攻越发凶狠,朱元璋也有些迟疑了。毕竟,倒下的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不过,这些日子在和刘伯温的交谈中,他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上位者。那便是要学会顾大局。战局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就此撤兵,岂非是让那些军士白白送命?
此刻他只盼望着,徐达能够早些带人赶到。
正想到这,徐达便到了!大队如一股洪流撞进了战场中,一时间闹了个人仰马翻,好不惨烈。元十英遭受到前后夹攻,伤亡自不必说,军心一时间也是极度涣散。
无法,此时他已对徐达等人无可奈何,只得向北退守。
集庆城头上,见到元军败退,城投守军发出欢呼。至此,集庆才算是彻底被义军掌控。
所谓:穷寇莫追。元十英逃向了北面,便已经注定是死路一条。徐达和王小十两人亲自带队,带领军士们在后面追杀,却吩咐不需要太过卖力一面引来元十英临死反扑,只是赶着他们投向刘福通设下的圈套。
这时,李善长倒是先一步入了集庆城。“大帅!苦战数月,大帅辛苦了!”
“善长辛苦了!”朱元璋从未如此亲切的称呼过他,这让李善长倍感亲近。而同处此地的刘伯温,却是含笑着一言不发。
“有劳大帅惦念,善长纵使万死也足矣。”李善长一股老泪横流的模样。“大帅,还有一喜事要禀告大帅。在徐达将军领兵出城之时,夫人在帅府中产下一子,如今母子平安。大帅后继有人了!”
“怎么这时候生产了?算日子,可是还有近一个月呢!”
李善长道:“是这样的。徐达将军率众出城,城中只留下部分军队,一时民心惶惶,都以为朝廷将要大举进攻。这时候夫人在城内组织府衙中人出面安抚民心,可能是一时情急震动了胎气,这才……”
“孩子没事吧?”这是朱元璋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无比关心,生怕因为早产而使得胎儿不良。
“大帅放心。徐达将军已请了滁州最好的稳婆和大夫,调养夫人的身体。
“哈哈!”朱元璋拍着李善长的肩膀大笑。“想必这也是善长你的主意吧?徐达那人心思虽细,却只专军事,哪里会想到这些?而且这次,你突出奇谋,是大功一件啊!”
李善长道:“都是将士们舍生用命,善长不敢贪天之功。”
“对。这次将士们皆有封赏。你和伯温两人当居首功!”朱元璋摆摆手。“你们两个也认识一下。”
这两人都是有城府的人,虽说文人相轻,可表面的功夫却也要做足。
李善长道:“学生久居淮西,却也听过刘青田的才名,只恨无缘一见啊。”
“虚名而已,怎及善长兄之万一。”
朱元璋道:“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太酸。吹捧的机会有的是,现在都先回去,静等王小十和徐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