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始道教教主，道尊吧？”
感受到如毒蛇般阴冷的注视，江苟铭刻意放缓脚步。
“可笑——”
“真正让我确信的原因有两点。”
江苟铭先后伸出两根手指，“七子暗中与邪修有过接触；与其正面交锋过的孔贤向我交代，那名护卫破了他的四书五经！”
“……”
没错，遮掩身份的原因看上去很多，实则放在七子护卫身上却很少。
毕竟其言行举止会被视作太极神教的意志。
光是这一点，就失去了任何遮掩的意义。
修行不是一蹴而就，能突破至大乘的更是屈指可数。
整整四个五品大宗认不出来，那么即便仍旧无法完全排除其他可能性，其是邪修的可能性也已经足够大了。
加上方才对方无意间显露出来的极大敌意……
邪修中对他抱有敌意的不在少数，但能了解孔贤到轻易破掉其四书五经的却仅有一人。
抛下三清化身，追求仙道极致的孔贤本尊。
——道尊！
“是吗……那个司守义竟然向你交代了，他很看重你啊。”
四书五经被破这件事若让孔府学者知晓，司守义将彻底失去存在意义。作为三我并不完整的三清化身而言，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黑衣人喃喃自语，片刻后释然一笑。
“不过，你的推测到底是站在在下便是那七子护卫的前提下。
始道教追求的乃是道之起始，一切的溯源。
它的实体确实已被江人皇连根拔起，可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修道者。它的精神永不灭，后继者络绎不绝，开花遍地。
你如何确信至今下落不明的始道教教主，此些年来不会在暗中传播教义？
或许在下，也不过是那其中一员罢了？”
“的确，如若你是道尊暗中培养起来的红衣，一切也能解释得通。”
江苟铭在石桌前两步驻足，并未反驳。
“不过……”
只是话锋一转，开始向黑衣人讲述起自己在妖域的经历。
五子李尧之死，以及他的图谋。
“你讲这些，与在下何干？”
“道尊的目的是成仙吧？与其替七子办事，去求那不知名额几何的一缕仙机，不如助我重接仙路。”
“……”
黑衣人愣住了。
显然也是有些意外江苟铭竟会向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抛出橄榄枝。
“一家之言罢了。况且，道尊是道尊，在下是在下。”
还在嘴硬？
不过语气听上去倒是动摇了许多。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以道心起誓，我是否有能力重接仙路，与邪修打过交道的尔等事到如今还要再自欺欺人么？”
其实谈话至此，黑衣人是否为道尊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其与道尊有着极深的联系，二者一定程度上信息共享，态度一致。江苟铭要做的就只有劝诫眼前的黑衣人放下屠刀，仅此而已。
还差一口气……
江苟铭笑了笑，再次抬脚时，面容庄重而冷漠。
“而且，你从始至终都误会了一件事。”
“什么？”
见江苟铭皇剑举过头顶，黑衣人思维慢了半拍。
虽然很快反应过来，衣袖中真气呼呼作响，但那裹挟皇气与剑之道则无可匹敌的一剑已然朝面门落了下来。
叮！
仓促间容不得深思。
这边黑衣人还在犹豫是否撕毁符箓，那边下意识引动的道则之力已然将皇剑击飞。
而后威势不减，又将持剑者一分为二。
“分身？！”
黑衣人如何不知自己上当了？他的剑之道则根本就没有如此威力！
急忙展开神识，四下望去。
却只见耀眼的光芒自头顶上方传来。
隐约间，好似瞧见一道厚重的门扉缓缓打开。
下一刻，一座一人高的九层宝塔重重砸在地上，黑衣人身影随之消失。
“整个武京我只在乎叶上秋，其他人与我何干？”
随手接住皇剑和飘在空中的青纸符箓，江苟铭冷冷开口。
他的善心只会表现在胜券在握的战斗里，没有谁能拿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胁迫他，即便是涉及一个泱泱大国亦是如此。
不过，能不出现伤亡就拿下黑衣人，还是令他松了口气。
“呼……接下来就是等他闹够了主动交代杏府的渗透情况，以防万一，暂时不撤掉注灵防御阵。趁这个时间，去藏书房看看好了。”
疑似藏书房的地方方才用神识已经找到了。
江苟铭扫了眼正发出噼里啪啦动静的锁妖塔，不理会叽里呱啦喊痛的小球球。
辨了个方向，抱着后脑勺便离开了正院。
疑似道尊之人被关在了八层。
那里有着锁妖塔为数不多的十二只七阶老祖。
可别小看这个数量。
锁妖塔伫立边境上万载，即使无妖敢于招惹，也会有人源源不断将死对头打入其中。这十二只老祖乃是精锐中的精锐，甚至半只脚已然迈入八阶。
联合起来，对上脱胎境修士亦有一战之力。
至于为何没有八阶。
这个问题在认主时江苟铭也随口问过。
原因似乎是小球球作为无主仙器，无法发挥全部威力。
真要关不是不行，但也就只能关关而已。
做不到像七阶那样释放塔外，奴役其为宿主效力。
当然，已经认主的当下，江苟铭若有本事将妖打残扔进去……别说八阶，就算九阶乃至真正的妖仙，也未尝不可奴役！
这便是锁妖塔的恐怖之处，也是江苟铭平定两域的信心所在。
在杏府待了半日，夜里。
用神识扫完所有卷宗的江苟铭，伸了个懒腰。
“没想到她竟然真去了葬仙墟……”
杏府有关三大世家的情报几乎没有，想来黑衣人早就处理过了。
而叶上秋的去向也并非直接记录在案，是他通过各大五品宗门这一个月来的动向以及对叶上秋的了解分析出来的。
“葬仙墟传来异动，九大五品宗门大乘高境近乎倾巢出动。
叶家组成由凡民居多。
乱世之下，往后发展必须慎之又慎。
于是需要对大势变化足够敏锐，如此一来，一线一手情报将尤为重要。”
叶上秋尚未以符箓入道，但却是叶家唯一有条件参团的。
毕竟。
她脸皮厚。
硬是跟去，孔舒儿等人再如何不情愿，多少还是会照拂一下。
说起孔舒儿……
江苟铭满头黑线。
这妮子果然还是去了，还是此次远征的发起人！
看她之前答应的那么爽快就猜到有猫腻了，也不知去那以后没寻见自己，会不会着急？
“看来我也不能再耽搁了，葬仙墟异动出现在十日前，七子或许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就是不知对面战力如何，但愿她们无事……”
江苟铭沉吟片刻，回到锁妖塔前。
雷劫留下的狂暴仙气仍未散去，估计没有特效药的话，还需十日方能恢复。
但他已经晚了十日，等不了那么久了。
“主人，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你的十二名大将可就要死光了！”
掌心刚按在锁妖塔上，小球球那尖锐嗓音便传了过来。
啊？
多年未见，道尊变这么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