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聿眸中再次燃起怒火,
“顾怀夕你真是疯了,一个婢女而已,值得你动这样大的火气!”
“一个婢女?”
顾怀夕呵呵笑起来,眼角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她觉得狼狈的不是苏紫菀,而是她自己。
因为爱一个男人伤了自己的身体,害了白芷的性命。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眼前的这个男人,连让她恨都不配。
她看着谢淮聿,问他:“难道不是么?你和她难道不是无媒苟合,未婚先孕?”
“白芷哪一句话说的不对?”
谢淮聿眸色一滞,没说话。
顾怀夕看向脸色极为难堪的苏紫菀,
“你不说话,便是否认。”
“那你苏紫菀在国公府里就连妾室都算不上,我这个主母处置一个纠缠我丈夫的贱人,不行么?”
谢淮聿试图和她讲道理,“我知道你舍不得那婢女,可苏紫菀到底是主子,怎么能给一个婢女赔命,把她厚葬了,我再挑几个伶俐的伺候你,这事就算了吧。”
顾怀夕摇摇头,怎么能算了呢,怎么有关于她的任何事,到他的嘴里都是一句算了呢?
白芷是陪着她长大的,在那三年孤单冷寂的岁月里,都是白芷陪着她,她与白芷的情分,谢淮聿都比不上。
顾怀夕坚持,“你让开。”
谢淮聿不肯,看着她的眸子渐渐冷下来,他觉得她有些蛮横,就在他试图说通她时。
顾怀夕猛的将匕首抽出来,狠狠插进谢淮聿的右肩,刺破皮肉的声音和苏紫菀尖叫的声音在耳边响彻,
这是顾怀夕第一次动手伤人,伤的是她曾心心念念的丈夫,她曾经最看不得他受伤流血。
而现在,他最新的伤口,是她顾怀夕亲手刺的。
她将匕首拔出,看着谢淮聿连眼皮都不眨的清隽面容,淡淡道:“既然你不肯交出她,那这皮肉之痛,你就替她承受。”
谢淮聿没说话,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她能消气。
“你再不让开,我还会继续刺你”
谢淮聿眸色坚定,红色的鲜血涓涓流出,他也并不在意。
顾怀夕扯了扯唇,匕首再次落在他的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谢淮聿闷哼一声,一双漆黑的眸子染了些许痛色。
顾怀夕将匕首扔在地上,一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她木纳的走到白芷身边,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来,在她耳边喃喃,
“白芷,我们回家了。”
白芷再也不会笑着和她说,“小姐想回家,白芷一辈子跟着你。”
顾怀夕想把白芷轻飘飘的身体抱起来,可她没有一点力气,最后顾清牧将白芷横抱住,一步一步走出了国公府。
苏紫菀看着谢淮聿的伤口,心疼的恨不得追上去扇顾怀夕几个耳光。
她拽住谢淮聿的手臂,“那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对你,太恶毒了!阿聿我们先去处理伤口吧!”
可谢淮聿就像是没听到,黑眸看着顾怀夕的背影,一动不动。
他征战多年,身上有无数伤疤,他知道这两个伤口有多深,也知道顾怀夕一定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将他捅个对穿。
她是恨他了吧?
不然她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他突然想起,不知道是哪一次他从边疆回来,身上满是箭伤,顾怀夕给他上药的时候一直忍着泪意,那一双杏眸裹着晶莹泪珠,长睫上都沾了星星点点的碎玉,
她一边给他处理伤口哽咽的问他能不能不要再去边疆了,她害怕他有一日再也回不来。
彼时他还算有耐心,会哄她几句,也知道她其实是心疼他。
可现在,她亲手刺了他几刀,她不心疼他了,他们也是真的散了……
他有一种直觉,今日之后,他们会就此陌路,连说一句重新开始的权力都没有了。
谢淮聿突然有些喘不上气,他转身朝云水轩走去,只要那封和离书还在,他们就还是有干系的,她就还是他的妻子。
可他急匆匆的赶到书桌前,却看到原本放和离书的抽屉里空荡荡的,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
——
顾清牧把白芷抱上马车,
谢淮聿刚好追来,他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就任鲜血那么流着,看着面色苍白的顾怀夕,他尝试着挽留,
“怀夕,这件事有误会。”
顾怀夕冷冷看着他,然后将那封沾染了血迹的和离书拿出来,
“没有误会,是苏紫菀杀了我的白芷,今日我不能杀了她,来日我也一定会报仇,白芷的命,不能没人赔。”
“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大的过错方,是我,我不该爱上你,不该在你带回苏紫菀的一刻才清醒。”
“谢淮聿,是我看错了人爱错了人,让身边的亲人为我付出代价,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爱你,也不会恨你,因为爱或恨,用在你的身上都是多余。”
谢淮聿突然一阵心悸,一种名为失去的情绪笼罩着他,其实他清醒的知道,他早就失去顾怀夕了,直到她毫不犹豫的刺了他一刀,他才愿意承认。
从前他对自己太狠心,对顾怀夕太绝情,他一直觉得不论他做什么,顾怀夕都不会离开他。
他攥住顾怀夕的一只手臂,无视那张染了血的和离书,
“怀夕,我们不是非要走到这一步的,我可以补偿你。”
顾怀夕没有挣脱他,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好,我要你杀了苏紫菀给白芷偿命,若你肯,我就撕了这封和离书。”
谢淮聿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他嗓音低沉,不解的问她,
“怀夕,我们之间不应该因为一个婢女闹成这样,苏紫菀是刑部尚书的女儿,也是先皇亲封的郡主,她不可能为一个婢女赔命。”
顾怀夕扯了扯唇角,
“你看,一谈到苏紫菀你就这么多借口,在你心里,我顾怀夕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孩子没了是小事,不能生育了也是小事,我的婢女死了也同样是小事,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是大事?”
谢淮聿被顾怀夕咄咄逼人的追问和失望震的瞳孔微颤,
“可苏紫菀的孩子不能和你的孩子比,怀夕,只有你和我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