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寒岄着实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与他在施寒岄心中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你我夫妻,自是可以共寝。”
施寒岄脑中已经开始回忆从大婚至今的种种。
郁沉云突然如此转变,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本就如此,是她原先误解了他;二是他突然有什么旁的目的,需要改变与她相处的战术。
施寒岄怕的,是他突然有什么旁的目的,毕竟今日,她已经意识到郁沉云不容小觑,这人又是她的驸马,她的枕边人,若拿不准他的心思,那她自己的处境将会很危险。
郁沉云眸中迸出喜色,面上更是难掩欣喜。
“驸马与我共寝如此高兴?”
施寒岄觉得,若不是真心欢喜,那这人也太会演戏,欣喜的神情可以演得如此逼真,日后得防。
郁沉云坚定点头,“嗯,臣很欢喜。”
施寒岄顿了一下,“大婚那夜,驸马为何要天未亮就候在门外?”
熏香,天不亮在房门外等候,是她推测出他不愿同房的源头。
施寒岄想弄清楚,这究竟是她的误会,还是他的诡计。
郁沉云仔细回忆,“那夜,臣饮酒熏香惹了公主不快,臣怕公主一直恼臣,便想着早些候在公主房外等着公主起身后进去道歉,也想叫公主瞧瞧臣认错的诚心。”
竟是这么个简单的理由?施寒岄大吃一惊。
她当时可是苦思了许久他的动机。
“驸马往日为何从未熏过香?是不喜吗?”
施寒岄记得,当时他一身浓郁檀香站在房门口,同她解释的就是他从未熏过香,不知用量。
可当时施寒岄不信,他怎么说也是丞相府二公子,就算自己没熏过香应也见识过旁人熏香吧?怎会丝毫不清楚用量?故而当时施寒岄只觉他是故意为之。
“臣在家中时,拨给姨娘院中用度从未有香,后来,姨娘故去,臣搬至甘林院后,甘林院中分的用度也没有香。
再之后,臣自请从军,随军去了边关,前线征战更是过得粗糙,更不会熏香。
故而臣从未熏过香。
那日,臣见公主不喜臣身上的酒味,一心想着多用香遮一遮,就让肃北放了很多香,把衣衫熏了好多遍,没想到……”
郁沉云想起那日的事,仍觉丢脸。今生前世,熏香这手艺,他着实不懂。以为女子喜欢越香越好来着。
“但是臣后来特意去学了熏香的手艺,”郁沉云觉得这件事还可以补救一下,“臣现在会熏香了,不会再出现那日的事情。臣没有喜欢的香,公主喜欢什么香臣往后就熏什么香。”
施寒岄神色麻木。
这么说,那一开始,他就是抱着想和她好好做夫妻的态度同她成婚的?
“那……那八个男宠那事……”这事总不好解释了吧?若诚心做夫妻,为何会给她递这种书?
郁沉云不好意思把自己钻研画本夺宠的事情说出来,憋了半晌,“那是个意外。”他道。
“臣当时看晃眼了。”这是个很蹩脚的理由。
施寒岄静思一会,“那驸马是不希望我纳宠?”
“当然不希望!”郁沉云反应迅速,声调瞬间拔高了不少。
不过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善妒可是正夫的大忌。
于是他语调立刻软下来,一点没了方才的硬气,眼皮也耷拉下去,不敢和施寒岄对视,嘴里低声嘟囔着:“就算要纳,那也得等女儿出生再纳嘛……”
有了女儿,他的地位才稳。多少侍夫都别想越过他去!
施寒岄心凉如水,她真是从头错到尾。
“驸马当日求娶,战场五年一身军功却无甚前程,驸马不觉得可惜?”
这话是施寒岄的试探,她一直以为郁沉云自己也想谋划回朝堂,同她目的一致,所以她才配合郁沉云行事,也一直谋划助他回朝堂,但如今听起来,郁沉云好像……还真挺乐意做这个驸马?
他这么不上进吗?大好年华正是闯的年纪,一身军功如此荣耀,他就甘心只做个驸马?
他甘不甘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果真无心回朝,那她谋的兵权怎么谋啊?
郁沉云一眼便洞悉了施寒岄的想法。
他一直知道,施寒岄肯和他成亲,定是在他身上有所图谋。
当日他庆功宴上求娶,的确因为自己的军功和身份觉得势在必得,但成婚前他的心一直都是不安的。
他很清楚,以施寒岄的聪慧,若当真不愿嫁他,哪怕赐婚后她也有的是法子让这婚事不成。
而施寒岄又没有前世的记忆,于她而言,他就是个完全陌生的人,谈不上什么对他有情。
她想做女帝,步步为营,她的婚事若不是与自己的有情人成婚,那定是要对她有所助力才行。
所以,只要顺利大婚,就说明他在施寒岄的谋划中是有助力的人,也就是说,他对施寒岄有价值。
起初,他猜不透施寒岄看重的价值是什么,直到回魂草的事情一出,他便明白了。
前世,从火莲之事起,她明面上帮着康侯府稳固朝中地位,但真正目的是暗中借康侯府的权将她的人逐渐渗透进军中、朝中,由内而外蚕食、架空康侯府势力的同时,又借康侯府的外势向其他部门和军队安插人手,逐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废太子以为她是在襄助他复位,定也会让自己的旧部全力助她行事,看似是她在扶持废太子,但实则废太子也是她的助力之一。
最后待时机成熟,她便可收网登上帝位。
今生,她嫁给他,情况有所不同。
首先是立场问题。
康家起初立场中立,但郁家一直明着支持五皇子。康家可以被设计投向废太子,但郁家绝对不会改变立场。
所以,康家造势对她有利,郁家势大对她不利,故而前世她借火莲助康家造势,今生她借回魂草让郁家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