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9月1日,武汉钢铁厂第七分厂
暴雨倾盆,闪电劈开夜空时,谢一扬的奔驰车碾过积水,停在厂区后门。锈蚀的铁门上“安全生产”的标语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门卫老周见到车牌,立刻按下遥控器,电动门缓缓滑开。
“谢总,陈厂长等您半小时了。”老周递来一把黑伞,伞骨上印着扬帆集团的LoGo。
谢一扬没接伞,径直走进雨幕。张铁柱的机械臂“咔嗒”变形,从腕部弹出一块纳米材料薄膜,瞬间在二人头顶撑起无形雨棚。雨水顺着薄膜边缘流成水帘,将他们的身影切割成模糊的色块。
厂长办公室里,陈卫国正用酒精灯烤着一本账册。火苗舔舐纸页的瞬间,他听到门锁转动的声响,手一抖,账册边缘顿时焦黑卷曲。
“怕什么?”谢一扬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落在账册上,“12万吨特种钢的入库单,烧了怎么跟银行交代?”
陈卫国喉结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审计厅突然要查实物库存,明天就到……”他猛地合上账册,露出封面上烫金的“武钢七厂生产台账”,“可咱们仓库里只有3万吨普通钢坯!”
窗外炸响惊雷,照亮谢一扬嘴角的冷笑。他拉开公文包,取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照片里是堆满钢坯的仓库,每块钢坯上都喷着“wISco-SpEcIAL”的钢印。
“这是上个月在重庆拍的。”谢一扬用指尖敲了敲照片角落的日期,“把3改成8,就是你们厂今早的库存。”
陈卫国抓起照片的手在发抖。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虚增9万吨特种钢库存,按当前市价就是8亿贷款抵押物!
“财务处老刘那边……”
“刘处长儿子在英国留学。”谢一扬打断他,从内袋抽出一张汇款单,“上周刚缴了第二学期学费,2万英镑。”他顿了顿,“顺便告诉他,利物浦大学实验室有个助教职位,前提是父亲得配合工作。”
雨声骤然变大,砸得铁皮屋顶噼啪作响。陈卫国盯着照片,突然抓起电话拨通内线:“老刘,把q3季报的库存数据更新一下……对,就按上周谢总给的清单。”
挂断电话时,他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湿透。谢一扬却走到墙上的生产流程图前,手指顺着“炼钢→轧制→质检”的箭头滑到“仓储”环节,突然发力扯下整张图纸。
“真正的魔术师……”他将图纸揉成一团扔进酒精灯,火苗“轰”地窜起半米高,“从来不会让观众盯着道具看。”
次日清晨,武钢七厂3号仓库
审计组组长吴明踩着积水走向仓库大门,身后跟着五名穿藏蓝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手里拿着金属探测仪和抽样钻,这是对付“账实不符”的利器——再完美的假账也经不起实物检测。
“吴处长大驾光临!”陈卫国小跑着迎上来,递烟的手有些抖,“我们先去会议室看报表?”
吴明推开香烟,径直走向仓库:“不必,先盘点。”他掏出钥匙插入卷帘门锁孔,却听见门内传来诡异的“滋滋”声。
“小心!”随行审计员突然扑倒吴明。几乎同一时刻,3号仓库的排气扇轰然炸裂,火星顺着输油管道窜入仓库深处。
“轰——”
冲天烈焰吞没了十二万吨“特种钢”的入库标签。陈卫国瘫坐在地上,看着消防栓里流出的竟是浑浊的柴油——有人提前调包了消防系统!
吴明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抓起对讲机怒吼:“封锁全厂!这火是人为的!”
三公里外的扬帆大厦顶层,谢一扬正用望远镜观察浓烟滚滚的厂区。张铁柱递来烧焦的纸片——那是从火场飘出的账页残骸,上面“12万吨”的字样依稀可辨。
“告诉老刘。”谢一扬弹了弹纸灰,“他儿子下周一正式入职利物浦大学。”
长江上的货轮拉响汽笛,混着消防车的警笛声,奏响又一场完美犯罪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