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6月18日,深圳罗湖口岸
凌晨三点,珠江口的雾气像一层裹尸布,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
我半蹲在码头废弃集装箱的阴影里,左手攥着染血的五四式手枪,右手死死按住张铁柱肋下那道狰狞的刀伤。温热的血从指缝里往外渗,混着汗水滴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小谢老板……别管我了……”张铁柱脸色惨白,缺了半截的小指抽搐着,喉咙里滚出带血的泡沫,“光头佬的人……马上到……”
远处,几束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雾气,粤语咒骂声越来越近。
我眯眼看向珠江水面——那里停着一艘锈迹斑斑的渔船,船头蹲着个戴斗笠的瘦小男人,正用匕首削着苹果皮。薄薄的果皮垂进江水,像条将断未断的血线。
香港账户的买命钱
“撑住。”我扯下领带扎紧张铁柱的伤口,从内袋摸出本汇丰银行存折,甩手扔向渔船。
存折“啪”地落在船板上,斗笠男用刀尖挑开,昏黄的煤油灯照出账户余额——20万港币。
“沉两个人。”我嗓音沙哑,拇指扳开手枪保险,“现金交割,不留痕迹。”
斗笠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他弯腰从船底拖出两个铁笼子,笼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手电筒光柱突然扫到集装箱边缘。
“叼你老母!在那边!”
三刀六洞的忠义
光头佬的马仔冲过来的瞬间,张铁柱猛地推开我,独臂抡起军刺捅进最先扑来的混混眼眶。血浆爆开的刹那,另外三把砍刀已经剁进他后背——
“噗!噗!噗!”
刀刃入肉的闷响像砍在烂木头上。张铁柱咳着血沫子狂笑,染红的手从怀里摸出个铁疙瘩,拇指扣住拉环——
“手榴弹!”有人尖叫着后退。
我瞳孔骤缩。
这不是我们的装备!
珠江口的血色交易
爆炸没来。
张铁柱晃了晃手里生锈的汽车零件,在马仔愣神的瞬间,用最后力气把我推向渔船。他自己却像堵墙似的横在码头通道,军刺钉进水泥地,硬生生用身体拦出条血路。
斗笠男的船篙已经撑离岸边。
我扑在船尾,看着光头佬的马仔把张铁柱踹倒在地,砍刀高高举起——
“砰!”
五四式枪口冒着青烟,领头马仔的天灵盖像烂西瓜般炸开。渔船借着后坐力猛地荡进江心,剩下两个混混刚跳下水追,就被斗笠男用竹竿“咚咚”戳进天灵盖。
浑浊的江水泛起暗红色泡沫。
蛇头的特殊服务
“老板,笼子要上锁了。”
斗笠男踢了踢铁笼,里面蜷缩着个被麻绳捆成粽子的男人——正是昨晚在皇冠车撞飞光头时,趁机摸走金条的司机。此刻他嘴里塞着臭袜子,裤裆湿了一大片。
我蹲下来,用枪管挑起他下巴:“赵三爷的walkman走私账本,藏在哪?”
男人疯狂摇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斗笠男突然递来个锈迹斑斑的虎钳:“加五千,拔指甲。”
我摇头,从怀里摸出张照片——是光头佬死前攥着的半截金链子,链坠上刻着“九龙仓1988”。
男人的瞳孔瞬间放大。
沉江前的最后交易
“周明远在查赵三爷的命案。”我凑近他耳边,枪管缓缓滑到太阳穴,“但如果你‘意外溺亡’,账本就会出现在香港廉政公署……”
男人喉结滚动,突然用头猛撞铁笼!
斗笠男眼疾手快一棍抽在他颈动脉上。昏迷前,男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汉口……老教堂……地窖……”
渔船已经驶到珠江主航道。
斗笠男哼着咸水歌,把两个铁笼先后推进江里。笼子入水的瞬间,我按下早准备好的录音机——
“救命!救……咕噜噜……”
凄厉的呼救声随着铁笼沉底,很快被浪涌吞没。远处,海关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水面,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香港病房的暗棋
天亮时,我在香港玛丽医院的VIp病房见到了张铁柱。
护士刚换完药,染血的绷带堆了半垃圾桶。三刀差点砍断脊椎,但主治医生是汇丰银行董事的私人医师——20万港币买的不仅是医疗服务,还有全套“内地游客遇劫”的假病历。
“小谢老板……”张铁柱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我按回床上。
窗外,中环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我拉开窗帘,正好看见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医院大门——领头的那个鬓角斑白,手里盘着对文玩核桃。
“柱子哥,认识这人吗?”
张铁柱盯着看了两秒,突然倒吸冷气:“14K的‘白头坤’?他怎么会……”
我轻笑,从公文包抽出张磁卡扔在床头。
“下周开始,你就是‘扬帆国际’的香港分公司经理。”
磁卡上印着汇丰银行的鹰徽,背面用钢笔写着组数字——正是今早斗笠男从沉江司机嘴里撬出的瑞士银行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