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舒佯装害怕地抬头,找准了雪信的位置。
在丫鬟婆子的逼近下,她好似惊慌地跌坐向了雪信那边,而后一点点惊惧地往雪信那边挪去。
就在丫鬟婆子要抓到她,而她要借势撞向雪信时,外边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来。
“傅娘子,郎,郎君来了。”
傅氏猛地站起来:“什么?”
雪信也有些诧异,郎君不是去上值了么,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不等两人有所反应,宋枭已经进来了,一眼便看到了缩在地上有些发抖的人儿。
叶倾舒脸上还有未散的恐惧,紧紧地咬着嘴巴,望过来的眼神带着水汽,瞧着好不可怜。
宋枭面容微沉,黑瞳里闪烁着一抹不可言说的阴影,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战栗。
屋里的众人低着头,规规矩矩行礼。
傅氏急急迎上前几步,脸上带上娇柔的笑,声音也甜腻了些:“四郎,你怎么来了?”
雪信闻言,眼底极快掠过一抹厌恶。
叶倾舒也有了些察觉,这傅氏跟宋枭说话的语气怎么如此怪。
宋枭恍若未觉,走到叶倾舒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样一来,叶倾舒就像靠着宋枭的腿坐在地上了。
叶倾舒微微抬头,正好撞上宋枭垂下来的眼,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两方视线静静地缠在一起。
一丝奇怪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两人还穿着一样料子的衣物,屋里的人顿生出一抹怪异。
宋枭看着叶倾舒,不曾移开视线,冷然地问:“发生了何事?”
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傅氏都不敢在他面前坐下。
傅氏柔柔地看他:“四郎,叶贵女初来府上,不知规矩,冲撞了我,我在教了她规矩罢了,这事儿雪信姑娘也是知道的。”
宋枭这才移开目光,看向雪信。
雪信清婉地欠身:“傅娘子确是与奴这么说的。”
宋枭眉梢一挑:“哦?是吗?”
他说出来的话甚是无情冷酷:“不懂规矩的确应该好好调教一番。”
叶倾舒垂了头,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她要是在宋枭眼皮子底下动心思动手脚,还不知宋枭会怎么对付她。
她之前那样对宋枭,就知道宋枭不会叫她安生。
她等着宋枭发落她,不想宋枭话音一转:“且说说,她是如何冲撞了傅氏。”
叶倾舒眼底闪烁,听起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傅氏给了自己院里的丫鬟一个眼色。
丫鬟:“叶小娘子见了主母竟然不行礼。”
宋枭侧目凝神望向跌坐在地上的人儿,目光沉沉,语气里隐约藏着锋利。
“真是如此?叶小娘子到了别人的屋檐下,也不知道低头?”
叶倾舒心头一跳,她方才竟然真当宋枭是个明辨是非,主持公道的好人了,他到底还是为了寻她晦气。
傅氏悄悄勾了唇角,看来不用她动手,四郎自会发落了叶倾舒。
宋枭倾身追着叶倾舒问。
“怎么了,叶小娘子哑巴了?还是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叶小娘子到了别人的屋檐下,还端着从前的架子?”
叶倾舒摇了摇头:“我不是…”
从叶家被定了罪,她四处求人帮忙,那些架子就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不是,怎么有人那样说,无风不起浪的道理,叶小娘子莫不是不懂?”
宋枭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胸口拉了拉:“看来得好好教教叶小娘子什么是规矩才行。”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几乎都要交缠在一起了。
叶倾舒显然有点儿惊惶,她的手快要贴到宋枭的胸口上了。
宋枭目光扫过她的眼,落到了她粉粉的嘴唇上。
屋子里的人心中的怪异感更重了。
郎君逼问人,要离得如此近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郎君要强吻眼前的小娘子了。
手腕的桎梏又热又重,叶倾舒张了张嘴,想要辩驳。
宋枭瞧见了她粉粉的舌尖,突然松了她的手,冷硬道:“起来,莫要在此处装可怜。”
被他看穿了,她也不好再接着装了,叶倾舒慢慢起身。
只是她才往前走了两步,便毫无声息的直直倒在了宋枭的面前,像被忽然折断的花枝。
宋枭呼吸陡然一滞,方才的淡漠全然消失,满目惊慌地疾步上前抱住她。
屋里的人也被吓住了。
宋枭抱着不省人事的叶倾舒,脸肉眼可见地铁青,破声唤人:“快去请大夫!”
宋枭的反应惊到了众人,众人丝毫不敢耽搁,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宋枭抱着叶倾舒回了栖月馆,动作极轻的放到了床上。
叶倾舒看起来似乎被魇着了,皱着小脸,表情痛苦,死死地咬着嘴巴。
她的嘴巴被咬得隐隐有点儿破了。
这样下去不行,宋枭抬着她的下巴,捏开了她的嘴,将手指探进她的嘴里。
舌头没事,就是嘴唇里边有点儿破了。
宋枭松口气,就这么让她咬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上很快出现了深深的牙印子。
宋枭眉头都没皱一下,眼里暗蕴着情愫,抬着指腹,轻轻摸上叶倾舒的下巴。
随后,他裹着担忧的眼里,逐渐漫出丝丝缕缕的戾气,侧眸看向烟箓。
不一会儿,屋子里外跪了一地的下人,烟箓等贴身服侍叶倾舒的几个丫鬟满脸惊恐地跪在宋枭面前。
宋枭并没叫他们跪,是他们自己害怕地跪下了。
宋枭:“说。”
下人们的头深深地埋在地上。
烟箓:“高妈妈来传话,主母要见小娘子。”
宋枭语气冰冷:“我没那么多耐心。”
烟箓哆哆嗦嗦:“小娘子在外头站了许久,又在主母跟前被讥讽地跪了许久。”
屋子里的气息骤冷,烟箓几人不敢再言语。
宋枭拨开了叶倾舒的裙摆,检查了一下她的膝盖,还好,只是有些红。
打破屋内窒息寒意的是赶来的大夫,他背着药箱,一边擦汗,一边跑进来。
骇名远扬的宋枭就在眼前,大夫不敢耽搁,放下药箱,就马不停蹄地将要给叶倾舒把脉。
大夫反复确认无误后,才敢开口:“小女娘这是身子虚,又思虑过度,加之受了暑气。”
宋枭盯着叶倾舒白白的小脸:“她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呃…我这便开两副去热温补药。”
宋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挥手暂且屏退大夫,大夫如蒙大赦地快步离开。
厮儿硬着头皮禀告:“郎君,傅娘子和雪信姑娘在院子外头。”
宋枭没听见似的盯着床上的人。
叶倾舒缓缓转醒,见到床边模糊的人影,她的眼底不自觉露出了委屈,含着泪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哥哥!”
宋枭的身体瞬间僵硬,搁在腿上的手,犹豫地几经抬起又放下。
他沉沉地道:“叶小娘子,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