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王庭的焦土尚未生草,十二部族首领的降书已铺满紫宸殿金阶。残阳如血,洒在这片充满压抑与肃杀的氛围中。
谢明微抚着鎏金狼首酒樽,那酒樽在她手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一场风暴。
她的目光透过琥珀酒液,映出沈砚舟新铸的陨铁镣铐——每道锁扣都嵌着能致人麻痹的孔雀石,那幽绿的光芒如同冷冽的寒星,让人不寒而栗。
“金乌部敬献雪莲酒十坛,恭祝陛下万寿!”络腮胡首领跪拜时,腰间的鎏金弯刀鞘闪过靛蓝幽光,他的脸上挂着谦卑的笑,但眼中却难掩狡黠与算计。
谢明微指尖叩响玉案,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回荡,她的神色依旧冷峻,仿佛能看穿这背后的阴谋。
玄甲卫立即抬上二十只青铜酒瓮,沉重的脚步声和酒瓮摩擦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紧张气息。
“既如此,便请诸位共饮此酿。”瓮中飘出的血腥气里,沉浮着北境军特制的狼头军符。谢明微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沈砚舟的镣铐突然震颤,他望着某位首领袖口露出的蛇形刺青,那是金乌部死士特有的标记——三年前邙山矿洞暴动时,同样的刺青曾出现在暴徒尸首上。他的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臣替陛下试酒。”萧明凰突然拔剑劈开酒封,酒液泼溅处腾起青烟。她的染血战甲骤然腐蚀,露出内衬的玄夜司软甲,那软甲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显得格外狰狞。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愤怒:“好烈的断肠草!”蛇矛横扫间,十二只酒瓮同时炸裂,浸毒的液体竟在地面汇成西戎文字“弑君”。
谢明微的鸣镝箭已穿透三名首领咽喉。她踩着翻倒的案几跃上横梁,动作敏捷如猎豹,却见殿外涌进数百牧民打扮的死士,手中弯刀泛着与孔雀石镣铐同源的毒光。她眉头紧皱,心中暗自警觉:“这些牧民打扮的人究竟是何来历?”
“陛下小心!”裴昭的胞妹裴莹突然扑来挡箭,心口中箭处爆开的血雾里衣襟混着荧粉。谢明微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玄夜司暗桩传递情报用的血书之法,血雾中显形的竟是沈言笔迹:
“秘库有诈!”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整座宫殿突然地动山摇。沈砚舟的镣铐在震荡中迸裂,他撞向立柱的瞬间,暗藏在孔雀石里的药粉随风扩散。
谢明微嗅到熟悉的曼陀罗香时已迟了半步,后颈突然刺痛——竟是萧明凰的蛇矛挑断了束发金冠。她踉跄扶住染血的盘龙柱,看着记忆如沙漏般流逝,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沈砚舟破窗而出的背影,以及萧明凰举矛刺向北境降将的狠绝。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悔恨,还有释然……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三日后,金乌部圣湖畔。
沈言撕下脸上溃烂的易容面皮,将西戎巫医的尸首踹进冰窟。寒风吹过,他展开羊皮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的关隘——每处都是谢明微当年教他绘制的地形弱点。
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主子料得不错。”暗卫呈上染血的密信,“玄甲军已乱,北境旧部正在饮马河集结。”
沈砚舟抚着新换的玄铁面具,望向王庭方向的狼烟。那日他故意让孔雀石镣铐迸裂,毒粉里混着的不仅是曼陀罗,更有能诱发离魂症的西域奇药。他的眼神深邃而冷酷,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切的后果。
谢明微此刻应当正被困在记忆迷宫,分不清敌友。他的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仇恨与野心。
“传信给北境军残部。”他碾碎谢明微的鎏金护甲残片,声音低沉而有力,
“就说女帝已被萧明凰囚于狼神庙,玄甲军虎符藏于……”
话音未落,狼神庙方向突然腾起血色烟花。沈言眯眼辨认着烟迹,那是玄夜司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他亲手埋在谢明微影卫中的暗桩,终究起了作用。
此刻的狼神庙地宫,谢明微握着半截断箭在墙上刻划。额角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素白中衣,她却对着满墙战局图低笑出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疯狂与不羁,仿佛是在嘲笑命运的无常。
当萧明凰带着北境军冲进地宫时,看到的正是女帝披发执箭的模样。她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高大,眼神坚毅而冷静。
“告诉沈砚舟……”谢明微突然挽弓对准自己的战甲画像,“他若想要完整的《山河社稷图》,需拿萧氏祖坟里的东西来换。”她的语气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北境军的火把映亮她染血的侧脸,那笑意比当年屠城时更森冷。萧明凰突然想起兄长临终遗言——“谢明微最致命的杀招,永远藏在败局里。”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