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可能都指向同一个人的时候。
有没有证据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
而这个答案,费云烟很快就知道了。
当天夜里,一道圣旨便在后宫传开,费云烟也知道了,该如何操持年世兰的葬礼。
“朕惟政先内治。赞雅化于坤元。秩晋崇班。沛渥恩于巽命。朕奉皇太后懿旨。尔简贵人年氏,世阀钟祥,坤闺翊政,服习允谐于图史,徽柔早着于宫廷。职佐盘匜,诚孝之思倍挚,荣分翚翟,肃雝之教尤彰。”
“ 赞雅化于璇宫,久资淑德,缅遗芳于桂殿,申锡鸿称。着晋为皇贵妃,兹以册宝,谥曰敦肃皇贵妃。式是嘉声,服兹庥命。”
皇贵妃。
年世兰生前日日所思所想,都想要成为位比副后的皇贵妃,可惜到死都没能实现。
如今斯人已逝,倒是被加封为了皇贵妃,比原剧情中的贵妃还要更高一位。
不用想,费云烟都知道皇后的脸色有多难看。
甚至还忍不住想,也就是太后还在,皇帝怎么都要顾忌一番太后的颜面。
否则就冲皇帝当时的情绪波动,别说皇贵妃了,追封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朝臣们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但即便如此,皇后的脸也算是被彻底踩在脚底了。
不同于原剧情中的草草了事,追封皇贵妃后,年世兰的葬仪可谓盛况空前。
一向节俭的皇帝,在年氏的葬礼上丝毫没有节省。
非但如此,还增添了不少。
葬仪规格直追皇后不说,甚至还少见的以尊奠卑,亲自到场祭祀。
虽说还没进殿就被挡了回去,但皇帝都出面了,皇后能不到场?
中宫皇后给底下的妃子祭奠,哪怕什么都没错,也丢了个大的。
皇帝一再动摇皇后的地位,太后自然不能不过问。
“皇帝因年氏走了心里不痛快,哀家也明白。”
“如今皇贵妃也追封了,死后哀荣也已经达到极致,皇帝也该满意了。”
“再这样下去,皇后地位动摇,前朝后宫都会被波及,皇帝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再伤心,也不能拿祖宗的江山社稷开玩笑。”
“如此已经过了,绝不能更进一步了。”
太后一脸严肃地说。
听到这话,皇帝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出奇的好说话。
“皇额娘的教诲,儿子知道了,既然皇额娘说起江山社稷,儿子也有一事,要皇额娘成全。”
太后闻言眉头微皱,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点点头。
“皇帝有什么要哀家做的,尽管开口就是。”
皇帝道:“如今年羹尧及其党羽,已经被朕连根拔起,敦亲王一脉,如今在宗室里也是实力大减,再无多少影响力。”
“朝堂之上,如今就只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
“隆科多。”
接上皇帝别有深意的眼神,太后身子一颤,忍不住闭上眼睛,颤抖着说出这三个字。
皇帝闻言点点头,“看来皇额娘也知道。”
“隆科多是父皇的母族,亦是朕的舅舅,当日朕能登基,平定许多风波,隆科多和年羹尧出力颇多。”
“但如今隆科多越发不将朕放在眼里,独揽朝纲,眼看就要成为第二个年羹尧。”
“且他宠妾灭妻,宠爱一个样貌颇不一般的妾室,引得天下人非议,朕实在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但此事兹事体大,儿子不敢专权,还请皇额娘给出个主意。”
听到这话,太后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
她哪里不知道皇帝的意思,这不是来找自己出主意,这是在逼自己亲自动手杀了隆科多。
这是报复,是为年氏的复仇。
太后神色复杂地看着皇帝,母子二人四目相对,却不见半点儿温情,有的只有冰冷的算计和无奈的哀求。
许久,太后才绝望的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皇帝的意思,哀家明白了。”
“隆科多辜负圣恩,宠妾灭妻,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稳固江山社稷。”
“但他终究是皇帝的舅舅,先帝的母族,又为皇帝立下汗马功劳,若圣意赐死,只怕引来朝臣非议,动摇国本。”
“此事,就交给哀家吧,皇帝不必忧心了。”
听到太后这么说,皇帝才满意的点点头,冷着脸起身道。
“多谢皇额娘体恤,既然皇额娘关心儿子,亲自揽过此事,那朕就不过问了。”
“只是此事若有差池,老十四那边,朕只怕……”
皇帝故意没有说完,太后闻言顿时捏紧了拳头,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到底没能发出呵斥。
而是默默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点头表示。
“哀家知道了,没什么事,皇帝就回养心殿去吧,哀家也乏了。”
见太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皇帝再不多说什么。
单膝下跪打了个千儿,留下一句“儿子告退。”,便离了慈宁宫。
“嗯,噗!!!”
皇帝一走,太后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再也压不住。
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歪在软枕上。
“太后!!!”
竹息嬷嬷见状吓得脸色一白,慌忙上前扶住太后。
“来人,快传太……”
“等等,不可。”
没等竹息嬷嬷张罗着传太医,就被太后死死抓住了手臂拦了下来。
“太后?”
竹息嬷嬷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只见太后坚决地摇摇头,“皇帝刚走,若就传出哀家传召太医的消息,传出去有损皇室颜面,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也会遭受非议。”
“尤其皇帝如今心里正憋着气,若是知道哀家因此事动怒呕血,以他的脾气,保不准会想到哪里去。”
“皇后如今已是颜面尽失,只剩哀家和皇帝这点母子之情维系地位,再不能有任何闪失了,去,把那药拿来,哀家吃一颗就好了。”
听到这话,竹息嬷嬷脸色微变。
“可那是虎狼之药,治标不治本,有损元气,您的身子……”
“顾不了那么多了,去吧。”
见太后如此,竹息嬷嬷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只能照办。
夜色中,古朴华美的宫室里,便只有一缕檀香,默默燃烧记录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