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平淡温和,像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在苏万那双令人感到安心的瞳孔注视下,将自己刻意隐藏的,始终说不出口的那些事,通通讲了出来。
篝火中火星噼啪炸开,温暖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南不晚叹口气,那些压在她心口的沉重的事情,说出来之后轻松多了。
苏万听完后,那张英俊的帅脸不可抑制的表情失控,他瞪着眼看着南不晚,思忖着这些话的真实性。
南不晚对上他视线有些无奈,不说他好奇,说了他又不信,于是当着他的面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弓弩出来。
苏万看了像是动物园里的猩猩看到人类的魔法,惊呼一声就跳了起来,炸裂地捂着脑袋,看向南不晚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他压低着声音激动道:“你一定是阿娜希塔女神的使者。”
南不晚哭笑不得,阿娜希塔女神是玄疆人民信奉的守护神,传闻是她开辟了玄疆的领土,她的身躯化作了玄疆的山脉平原,她的血液化作了养育玄疆文明的尔沙河,她的两只眼睛化作了玄疆的月亮和太阳。
阿娜希塔女神是玄疆人遵从的神话故事中的人物,苏万已经将南不晚归为仙女般的存在了,为此南不晚也十分无奈。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倒霉蛋而已。”
南不晚情绪低落,苏万也收起刚刚兴奋的模样,两人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中。
用木棍捅了捅眼前的火堆,火星四溅中,苏万视线再次落在南不晚额前的白发上,他沉声道:“把你的手给我。”
南不晚知道苏万懂一些医理,便把自己的手腕摊在他面前。
苏万不多言,摸着她的脉搏,屏气凝神,片刻后他抬起眼,看向南不晚神色复杂。
“你吃了蚀月昙入药的美颜丸多久了?”
南不晚算了算,“五年多了。”
苏万脸上笑意消失,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吓人。
南不晚想缓和着气氛但她的心里无比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她笑着问:“怎么?发现我活的时间又缩短了?”
苏万别过脸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纳尔底下有一个巫医,他虽然性情古怪但医术还算可以,等我们回玄疆了我带你去他那看看,说不定他能做出续命丸或是有其他办法缓解你身体里蚀月昙的药性。”
南不晚神情恍惚了一阵,说起来,她到现在还没决定好回到二十一世纪还是留在这里。
虽然现在没有续命丸这一切都是空话,但现在发生这些,她原本坚定想要留在这里心忽然变得犹豫起来。
这里始终不适合她,她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脑子愚钝,性格倔强,脾气暴躁,却是在人权至上的环境中长大的。
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南不晚切身体会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思想。
她一直都是个胆小的人,一遇到无可奈何的事就想退缩,现在,她突然想逃回原来的世界了。
想到这,南不晚摇摇头。她还是希望常羡卿、阿宝、柳砚白、翎羽还有许嫣、南衡他们可以拥有一个好的未来。
如果到最后也没找到能做出续命丸,那她在四十岁之前就会死去。
如果这是既定结局,那么还不如早早与他们断开联系,这样他们连她什么时候死了也不会知道,只会觉得她正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任性开心的笑着。
常羡卿让她跟他一起离开时,她想的就是这些。所以她才如此坚定地拒绝。
回过神来,对于苏万的提议南不晚只是客气的笑笑,她并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人能像医术登峰造极的叶正那样,研究出续命丸的配方。
毕竟叶泊淮曾说过,哪怕他的爷爷费尽心血,拟订了无数种配方也只有那一种可以一试,格外谨慎做出的续命丸最后也只成功了三颗,而配方早就失传。
南不晚早就悲观地判定了自己活不过四十岁的结局。
天色已晚,苏万很大方地将马车让给南不晚跟南衡,南不晚重新走进马车,却见南衡正无神地看着车顶不知在想什么。
南不晚坐在一旁静静陪着他,忽然南衡开口道:“姐姐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南不晚一愣:“你都听到了?”
“嗯。”
南不晚有一瞬的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她都已经告诉苏万了,对于南衡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她靠在南衡身旁,轻轻说:“我曾经生活的世界啊是个很美好的地方,那里没有奴隶,男人女人都能出去上学工作,法律严明,一个人只能有一个配偶,无论那人身份多么显赫,只要触犯了法律就会受到惩罚……”
南不晚叙说着二十一世纪的种种,说到最后嗓子都干了。
南衡听着,心生向往,问:“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
“有的,我可以证明。”
“真好……如果可以,我也好想阿若能出生在那样的世界。”
南不晚闭上眼,轻轻拍打着南衡的肩膀。
很快,南不晚他们又再次回到了玄疆,此时第二天就要过年了。
来到玉和的驿馆,玉和看见南不晚他们时还吓了一跳,她惊喜迎出来,在看到南不晚的头发时神色又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啊小晚?这才过去几天你的白头发又多了。”
南不晚笑笑:“我没事,就是得了一种怪病,除了白头发变多一些外也没有其他不舒服……对了玉和,我南川的家出了一些事,这些日子得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等过了年,我再去玄疆这里的商号提我的东西。”
“嗨,说什么借住啊?咱们俩什么关系,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南不晚微笑点头,她长年在南川玄疆两地行走,在清河镇有自己的商号,在玄疆与别人合伙也有一个商号。
这样她好歹在玄疆有自己的立身之本,不至于身无分文。
玉和看着这两姐弟,觉得他们才短短二十天没见,两人看着沧桑了许多,南衡看到她脸也不红了,木讷的站在那里。
玉和朝南衡努努嘴,用眼神询问南衡怎么回事。
南不晚只是疲惫笑笑,淡淡开口道:“我之后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