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门猛地打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坐在办公室的人抬起头,看着沈遐蔚气势汹汹地走来,不紧不慢地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江云筝。”
隔着桌子,沈遐蔚毫不客气地坐在江云筝面前:“是你搞的鬼?”
“蔚神在说什么?”
放下文件,江云筝定定望向沈遐蔚,表情平淡,似乎并不知晓沈遐蔚口中的事。
“别装傻。”
拉近距离,沈遐蔚咬着牙,低声说道:“把我留在这里、招新教练带‘荣耀’出国,都是你干的吧?”
除了江云筝,沈遐蔚想不到还有谁会干这种事了。
亏他还对这个人有所改观。
“作为老板,”江云筝幽幽道:“我想我也有资格对‘荣耀’的一些事务做决策?”
“你这是公报私仇。”
江云筝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沈遐蔚拳头紧了又紧。
“还限制了我的自由。”
垂下眼睛,江云筝不为所动:“有另一位教练带队,你就不必去了。”
“我就要去。”
沈遐蔚倔脾气也上来了,不打算听从江云筝的安排。
“这场比赛很重要,我必须要去。”
“只要你不出国,”江云筝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其他都随你便。”
“除非现在我出门被车撞了,”沈遐蔚放狠话:“不然我非去不可。”
“好啊。”
见沈遐蔚执意如此,江云筝耐心也磨灭了几分,眸中生出了火气。
“那我就把你关起来。”
“你什么时候不想去了,我就什么时候把你放出来。”
“你这个人真是——”
沈遐蔚啪地一掌拍在办公桌上:“不可理喻。”
“那又如何?”
无声地笑了笑,江云筝无所谓道:“反正你不是一直就讨厌我吗?”
只要能把他紧紧留在身边,多讨厌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了。”
冷笑一声,沈遐蔚转身就走。
门又如来时那般嘭地一声合上。
静静凝望了紧闭的门良久,江云筝垂眸看向手边的文件。
白纸上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却怎么也聚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了。
笔拿起又放下,江云筝干脆打开电脑调出监控画面,视线在各个角落的监控画面中逡巡,很快就找到了沈遐蔚的身影。
屏幕中的沈遐蔚一路走出了基地,最后消失在大门口的监控所能及的视线范围内。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江云筝不免一阵心烦意乱,手中的文件如天书一般,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呲啦一声,座椅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猛地站起身,江云筝捞起外套,记住沈遐蔚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沈遐蔚心中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总算缓和了些许。
直到身后响起另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沈遐蔚不耐烦地转过身:“江云筝,你有完没完……”
回应他的是利刃甩过的破风声。
锋利的刀面堪堪擦过沈遐蔚的手臂,划破单薄的衬衫衣袖,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血痕中渗出。
“嘶……”
捂着手臂,沈遐蔚抬头看向来人。
一身黑色,黑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分辨不出来人的身份。
“你是谁?”
一击不成,来人再次挥刀,每一刀都冲着致命处袭去。
“就是你害了我哥吧?”
来者抬起头,眼神阴狠,像手中的刀子一般狠狠扎向沈遐蔚。
“我不认识你的什么大哥。”
侧身躲过黑衣歹徒手中的刀子,沈遐蔚手中空无一物,不好正面硬刚,只能一边分散歹徒的注意力,一边摸向口袋中的手机。
沈遐蔚自然感受到了歹徒对自己满满的恶意。
这个眼神,和记忆中的某个人渐渐重合。
一个名字浮现心头。
“……卢滔?”
“终于想起来了?”
歹徒持刀,几乎是不要命地朝着沈遐蔚砍去,口中念念有词,神色癫狂。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他……”
什么毛病?
沈遐蔚身手不差,但耐不住这人像是丧失了理智,一通乱挥乱砍,毫无章法,刀面直奔着沈遐蔚身上去。
躲闪之间,沈遐蔚反手攥住歹徒手腕,下拉,一脚踢向握刀的手。
锋锐的刀向草丛飞去。
才松了一口气,刀面反射出来的亮光映入眼中。
歹徒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把刀,狠狠刺向近在咫尺的青年。
下意识后撤一步,沈遐蔚抬起手格挡。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一道身影挡在身前,将沈遐蔚紧紧挡在身后。
“滴答……”
血珠顺着指缝渗出,坠落在地,砸开一朵血花。
手心握住刀尖,似是感受不到疼痛般,江云筝从歹徒手中夺过刀,狠狠甩了出去,抬脚重重踹向面前的人。
被一脚踹翻在地,歹徒撑着手臂企图再爬起来,却被江云筝一脚踩在脊背上,脸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喂,你的手……”沈遐蔚朝江云筝喊道。
闻声,江云筝回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眼睛倏地瞪大,拼尽全力,朝几步之遥的冲去。
一辆车疾驰而来。
一只手重重拉住了他的手腕,擦肩而过的瞬间刺耳的刹车声、江云筝的喊声、汽车撞击肉体的闷响揉成一团……
瞬息之间,耳边的嗡鸣声响个不停,占据了沈遐蔚所有思绪。
手腕上印下一道血印——是江云筝拉住他时留下的。
“江云筝——!”
沈遐蔚瞪大眼睛。
“手……伤……”
嘴角大口大口地溢出鲜血,血液从口腔鼻腔中喷涌而出,吞没了喉间的声音。
双眼睁大,江云筝艰难地摸索着,浑身因为疼痛而细细颤抖着,直到攥紧了沈遐蔚的手。
血顺着指尖淌了下来,滑过沈遐蔚的手臂,洇湿了衬衫。
“我的手没事。”
沈遐蔚语速飞快,声音不自觉地颤动:“我叫了救护车,你再多撑一会儿……”
“真好。”
眼皮沉得像铁,江云筝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笑:
“这样,你是不是…是不是永远都不会……”
断断续续的话飘进沈遐蔚耳中。
“……不会忘记,我了?”
明明身体已经痛到极致,江云筝却笑得开心,几乎要笑出泪来。
他曾经质问沈遐蔚,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想了很久很久,他想:大概是活人永远也比不过已经死去的人吧。
人死以后,尸体便化为一把刀,插入在世之人心上,每每想起,隐痛难耐。
他舍不得沈遐蔚痛,又暗自窃喜着沈遐蔚会因他而痛。
无论是愧疚、爱意,还是憎恨、厌恶,所有的情绪,皆因他而起。
泪混着血悉数砸在沈遐蔚的手背上,滚烫、炽热。
在鼓动的心跳声中,冰冷的指尖轻轻贴上沈遐蔚的耳垂。
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身下的人呼吸渐缓。
“你要是死了。”
贴近江云筝的耳畔,沈遐蔚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根本不会记得你。”
不行!
江云筝抓紧了沈遐蔚的衣袖,却被沈遐蔚无情地拉开。
“你死了,我也自由了。”
“我要和白亦采一起到你的坟头喝酒,喝得烂醉如泥互相搀扶着回去。”
“我会一把火把你的画全都烧光,烧得渣都不剩。”
“等退休以后我就在国外买一栋房子,定居在那里。”
“……”
江云筝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默默看着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将人拉上救护车,逐渐远去,沈遐蔚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帮我买一张飞往m国的票……”
“干什么?”沈遐蔚扯扯嘴角,表情淡然,缓缓吐出两个字:
“逃难。”
【电竞世界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