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枉费了这名字。”苏唳雪道。
落草为匪,与吐蕃沆瀣一气,哪里还有半分齐家先祖清流正直的影子?
齐清流嘿然:“听说,将军出手就是一颗夜明珠,难道是个好官吗?”
苏唳雪牵起花颜的手,看向笼子里的人:“那玩意儿本将刚得了一铁盒,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难道不算好官吗?”
这是南宫离托南宫绒带给她的体己。
那个小姑娘,曾经信誓旦旦承诺说,要拿一栋黄金的屋子包养她。当时只道是儿戏,没想到这么多年,那丫头居然一直记得。
齐清流笑一声:“将军恐怕弄错了,我是匪,她是妓,我们可不是民。”
苏唳雪冷冷地盯着眼前口不择言之人。
在他心里,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坏死了,药石罔效。
“我不明白,你为何对这世道如此敌意深重?”
“将军知道忘忧丹吗?”
忽然,齐清流道。
黑衣黑甲的人眉目一凛,不禁变了脸色。
“看来,将军知道。”齐清流微微一哂,“那东西从药罂壳里来,能止痛,但容易上瘾。原本只是军中用来安抚重伤员的药剂,可后来当地人拿这个提纯来卖,流毒无穷。当时,我祖父作为益州太守,起草了给先帝的折子,劝告他在大熠的疆土上禁绝药罂种植,对偷偷种植、生产者苛以重罚,令其不敢再犯。一个月后,他下令商人呈缴忘忧丹和原材料,中断货源,勿再拖延。三天后,他下令围困商行,活捉私贩者。重阳节前一日,也就是他下令商人不得贩卖忘忧丹的第十八天,清晨寅时,他顶着一颗狼头死在了公堂之上……那年,我十三岁——将军,他的头没回来!他的头没回来!”
花颜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他很多样子她都没见过。
“将军,您能保证自己干净,能保证定北军个个都是干净的吗?你们不过又是下一个益州军罢了。”
“不管多难,我处理。不管这东西多少来处,有一处我禁一处。”苏唳雪道。
“你把这些来处都禁了,士兵们以后可就连止痛药都轻易买不到了,平白要遭多少罪。”
“很简单,由医官批条子,按需发放即可。”
齐清流摇摇头:“将军身在上位,殊不知这下面有多少猫腻——先不要说疼痛这种东西因人而异,实际操作中,多少医官能对患者个个都做出准确无误的诊断?又有多少人会走后门?多少人会从中牟利?黑市上又会掀起多少哄抬狂潮?凡此种种,将军想过吗?您这一阵雷洒得下漫天的雨点吗?您这两板斧,劈得开巨舰的桅杆吗?您这三把火,烧得尽所有脏心烂肺吗?听说,就连皇宫里也有不少人好这一口呢。”
苏唳雪轻轻抚着牢笼冷硬的毛刺,低声道:“敢有罔顾法纪者,我把他们都发配到祁连山修盘山道,甚至斩首示众,杀一儆百。”
文臣和武将,路子从来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