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倏忽而过。
省协和医院急诊科,苏晚晚穿着白大褂,步履匆匆,冷静地指挥着:
“肾上腺素准备!除颤仪!”
她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眼神却依然清明,动作干净利落。
已然是科室里独当一面的骨干。
过硬的技术和果决的拼劲,如今在省城整个医疗系统都出了名。
她工作顺利,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红火。
晚饭后,聂云飞收拾碗筷,苏晚晚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男人脱了制服,只穿件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即使是洗个碗,也格外诱人。
“在想什么?”
聂云飞擦干净手,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把她揽进怀里。
苏晚晚低头,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自觉地勾唇。
“我在想,小雪都上学了,咱们家是不是……”
聂云飞低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嫌孩子们吵?”
“不是,”苏晚晚抬头,“我在想,要不要……再给他们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凑个五福临门?”
这个年代,大家都向往多子多福。
聂云飞却没立刻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晚晚。
她眼底的疲惫非常明显。
急诊科的工作强度那么大,还要抽空照顾孩子,他心疼都来不及。
“你工作太辛苦了。”聂云飞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
“咱们现在有四个孩子,冬生小霞懂事,秋实小雪活泼乖巧,我觉得刚刚好。我呢,又不是什么非要传宗接代的大人物,家里也不是只有我一根独苗,没那执念。”
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他这番话简直太难得了。
苏晚晚心里觉得熨帖极了,伸手抱住他的腰:“聂云飞同志,你思想觉悟真高。”
她真的,没有嫁错人。
然而,安稳的日子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声撕裂。
这天下午,省城火车站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一名乘客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报复社会,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把西瓜刀,朝着候车室里的旅客疯狂砍去。
现场尖叫哭喊声响成一片,血腥味四处弥漫。
距离最近的xxx派出所接警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聂云飞就在第一批冲进去的警察之中。
混乱中,为了制服持刀歹徒,保护群众,他冲在了最前面。
虽然歹徒不久就被赶来的武警当场击毙,但现场已经有了一大批伤者,其中也包括他。
协和医院急诊科的警报骤然拉响。
苏晚晚刚处理完一个心梗病人,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看到一辆辆救护车呼啸而至,担架车接连不断地把伤者送进来。
空气里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快,分流!优先处理重伤!”
苏晚晚立刻投入战斗。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刚刚被推进来的一个担架上。
那人浑身是血,警服被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也沾满了血污,但那熟悉的轮廓,那紧闭的双眼……
云飞!
苏晚晚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她踉跄了一下,灭顶的恐惧攥住她的心脏,冷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聂云飞!聂云飞你怎么了?”她急惶地冲过去,声音都在发抖。
旁边的护士连忙扶住她:“苏医生,你没事吧!”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医生!
不能崩溃!
她颤抖着伸出手,快速检查聂云飞的伤势。
颈动脉搏动有力,呼吸虽然急促但还算平稳。
她飞快地扫视他身上的伤口,大部分是刀伤,看着吓人,血流了不少,但没有伤到致命的脏器。
不幸中的万幸!
她迅速判断伤情等级,对护士道:“开放静脉通路,准备输血,清创缝合,送他去做个全面检查!”
把聂云飞交给同事处理,苏晚晚转身,继续投入到对其他伤者的救治中。
她的手不再抖了,眼神恢复了专业和冷静,只是那份心悸和后怕,像巨石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夜幕降临,急诊科的喧嚣渐渐平息。
苏晚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冬生,是我……嗯,爸爸受了点伤,不严重,在医院观察……对,你们在家乖乖的,听话,照顾好弟弟妹妹……我晚点回去,医院这边不用担心。”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挂了电话,却靠着墙壁,久久没有动弹。
过了几分钟,苏晚晚去医院食堂打了简单的饭菜,来到聂云飞的病房。
他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好了,换上了病号服,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但人已经清醒了。
看到苏晚晚进来,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苏晚晚快步走过去,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伤口会裂开的。幸好没伤到五脏六腑,饿了吧?我先喂你吃点东西。”
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聂云飞看着她明显发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眶,既愧疚又心疼。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握住她没端碗的那只手。
“今天这事……是我大意了。等我好了,就去跟上面申请,尽快给咱们所的同志都配上枪,而且要配好枪,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苏晚晚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喂他吃完饭。
放下碗,什么也没说,俯身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脸用力地埋在他的颈窝里。
温热的液体无声地浸湿了他的病号服。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苏晚晚这才有了种劫后余生的实感。
她相信聂云飞的身手,但刀剑无眼,那种差点失去他的恐惧,让她止不住地背后发寒。
聂云飞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没受伤的手臂回抱住她,细细亲吻她的鬓角。
“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怕。”
两人相拥着,直到苏晚晚的情绪渐渐平复。
浓情蜜意渐渐在病房里发酵,看着失而复得的聂云飞,苏晚晚情难自禁地仰头,主动靠近,与他唇齿相碰。
此刻只有最亲密的接触,才能彻底抚慰她心底残留的恐惧。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没等里面的人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陈冬生拎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三个小的——陈小霞、陈秋实、陈小雪。
他们像小萝卜头一样排排站。
看到病房里触电般弹开的爸爸妈妈,四个孩子愣了一下,随即非常有默契地,齐刷刷伸出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清脆稚嫩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特别响亮。
原本沉浸在后怕与温情中的两人瞬间破功,噗嗤笑出声来。
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暖意。
橘黄的灯光温柔地洒在他们的笑脸上——
这便是苏晚晚穿越而来,用爱和努力换来的,最踏实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