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振就知道阮纯这样的老狐狸肯定看不惯晋王的所作所为。
这就是文官集团跟皇室勋贵的天然对立。
勋贵们都是跟随大燕太祖皇帝起家的从龙之臣,因立有功勋,被太祖册封了爵位,一直流传下来。
再有就是诸位先帝都会册封一些亲信爵位,以巩固自己的统治。
这些勋贵的后人从出生起就锦衣玉食,好一点的读读书,增长见识,长大后继承家业。
更多的后代都是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就像齐振的前身一样。
而文官们都是从科举上一步一步拼杀出来的,哪个能走到蓟都的不是人中龙凤?
在他们看来,这些勋贵都是朝廷的蛀虫。你们的先祖虽然对国家有功,但朝廷也没有亏待,已经享福这么多年。
看看现在的勋贵子弟,哪有几个成器的?
这些人吃着朝廷俸禄,却不为朝廷效力,早就应该将爵位削除。
但是勋贵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一直想的是,整个大燕都是自家的先祖一刀一枪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后人在先人的福荫上躺平怎么了?
你们文官不也追求封妻荫子吗?怎么到了勋贵就不行?
所以双方偶尔合作,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势如水火。
像阮纯这样的标准文官,对勋贵对皇室藩王都只有一个印象,这些都是焘虫。
没错,尤其是藩王,更是如此。
朝廷对藩王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手里没权,但几乎都是在用一地的财政供养一个藩王。
一个个养的脑满肠肥,趴在百姓身上吸血,早就该清理清理了。
只是他不过工部尚书,没有好机会罢了。
今日齐振把刀子递给了他,怎么会不想试试呢?
只要能办成这件事,那他阮纯在文官系统里还不是妥妥的英雄?
齐振看看似为难实兴奋的阮纯,十分乖巧的问道:“愿听大人高见!”
阮纯手捋长须,慢慢道:“老夫看了你提交的雷功问题材料,上边的内容应该都是真的。而雷功又与晋王有所牵连,所以……”
齐振眼睛一亮,“所以我们就先从雷功这里突破?”
阮纯笑而不语。
……
雷功这几日着实有点累了,一方面每天都要陪着钦差外出视察,分发物资。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还要时不时亲自动手搬运。累的头昏眼花,腰酸背痛。
他自从入仕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干过活儿了?
另一方面就是吃的太差了,鬼知道他是怎么含笑把那些粗粮馒头大口咽下去的?
真当他的嗓子不疼啊?
这才几天,他都瘦了好几斤,都快跟他的六房小妾一般重了。
还好这几个钦差明日就要滚蛋了,自己一定要尽快补一补。
想到钦差,雷功不禁得意起来。
狗屁的工部尚书,狗屁的拱卫司,还不是被他耍的团团转?
等他们都走了,老子还是这晋州的土皇帝!
还有那个户部姓郑的太特么黑心,否则老子凭此次地震能捞多少好处?
正想美事时,门外有丫鬟轻声叫道:“老爷,老爷,醒一醒。”
雷功不悦道:“深更半夜的有何事?”
丫鬟连忙道:“启禀老爷,刚才钦差大人传话,有紧急公务相商,请你立即过去呢。”
雷功咒骂两句后起身穿衣,不去不行啊。
等他急匆匆来到客栈外边时,就看到同知朱誉客已经到了。
“朱同知,可知是什么事么?”
“回府尊,好像是政事堂来了文书,需要找我等商量。”
两人边说边走了进去。
雷功下意识道:“政事堂的文书?这大半夜的会有文书到来?”
说完后仿佛想起什么,两个人同时停步。
就在此时,二楼的房门打开,齐振出现在走廊里。
“两位大人既然已经到了,还请上来吧,阮大人久等了。”
雷功和朱誉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但这座客栈早就被禁军控制,此时想要离开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楼。
两人来到阮纯的门口,雷功当先入内,朱誉客紧跟着要进去时却被齐振拦住。
“朱大人,还请先到隔壁稍待。”
朱誉客一愣,马上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被齐振安排的两个力士带到隔壁。
雷功扭头看看,心里更是有些忐忑,等齐振进来时他已经见礼完毕。
阮纯瞥了一眼,“雷知府,现在有人举报你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你可认罪?”
雷功心里一抖,表面上大声叫屈,“啊?冤枉啊,下官为了晋州百姓兢兢业业废寝忘食,是哪个人敢如此陷害?”
阮纯只说了三个字就让雷功愣在当场,“柳大岳!”
半晌后,雷功才颤抖着道:“大~~人,柳大岳诽谤圣躬、大逆不道,早已在牢中畏罪自尽,他怎么会……”
齐振来到雷功身边,“柳大岳之女柳若璃亲自举报,书办卢南提供了详实铁证,你还想抵赖?”
雷功犹自强撑,“他们都跟柳大岳有关,证据不足为信。”
齐振微微一笑,“那牢头雷五的话可信么?”
雷功马上变了脸色,“雷五也……”
齐振道:“你吩咐雷五在牢中勒死了柳大岳,然后说他畏罪自杀,要不要看看雷五的口供?”
在抓雷功之前,齐振亲自出手将雷五悄悄掳来审讯。
至此,雷功的身子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就连嘴唇都一直抖动不停。
阮纯加了最后一根稻草,“若你现在老实交代,本官看在你救灾有功的份上,可以上书陛下替你求情,算你自首,否则一切责任都将由你承担。”
雷功终于瘫软在地。
他以为自己为官多年,心理强横,即便有一日面对审讯也能坦然处之。
谁知道今日面对阮纯和齐振,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就彻底崩溃。
这其实也是大多数贪官的通病,他们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齐振拿来纸笔,让雷功写好供状并签字画押。
阮纯拿着供状看了看,然后冲着雷功道:“此事就先这样,老夫问你另一件事。”
雷功双眼无神,“大人请问。”
“此次赈灾,你给了户部右侍郎郑盛多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