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见韩继并没有打断他所说,便接着斟酌道:
“司马今日遇伏,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人’是谁......”
他看着韩继,将‘那人’两个字咬的颇重。
韩继不置可否,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似是想看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后司马将其隐去不谈,属实是明智之举,因为如此一来,司马和那天家的关系,便不会有明显的间隙!”
其实,他故意漏了一句话没说。
便是韩继雷霆手段,将‘那人’斩杀,属实不可取。
但现在事已至此,什么都晚了。
就好比,韩继在点将台上,说出要率军南行,兵发妖族圣地的十万大山,进行破山伐庙,以正天家威严一般,是不可逆的。
不止军令如山,更是君令如山。
作为韩继的最亲信之人,有常在身边办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韩继的脾气。
那番话一出,定当言出法随。
他接着道:“但是事已至此,或许短时间内,离开茺州,也不是不可,只是司马需要考虑的便是,如此庞大的军队穿州过境,是否太过招摇,和犯忌讳......”
“说你对此事的看法便可,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
韩继话中好似不满,但却稍稍换了个姿势,但面上却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左进深吸了一口气,作揖躬身:“养寇自重,以待天时,当大善之!!”
这般大胆的话一出口,他也是无比紧张,算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试探。
良久,都未等来韩继动静。
他将身子又微微躬下去些,作揖的双手上抬,不着痕迹的护住额头。
谨防韩继又丢来一种名为‘砚台’的暗器。
韩继将身子靠在椅子的靠背上。
他倒是想骂左进大胆,并赏他一方砚台,但奈何,这话是他逼着他说的。
而且,算是说中了他的肺腑。
一息、两息、左进冷汗直流大气不敢喘。
毕竟他刚刚所说之言,乃是大逆之言,就算是诛九族都不过去。
他倒是不怕此话能传出去,因为韩继能让他说出口,便是代表此地已经禁锢了空间,就连近在咫尺的那两个当值甲士也不会听见。
“你小子倒是当真大胆!”
轻飘飘的一句话,缓缓落入堂下的左进耳中。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关,他又过了!
砰!
上方的韩继站起来,双手撑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冷声喝道:“本司马忠心耿耿,这世间之人无人不知,这等忤逆之言,今日出得你口,入得我耳,若有下次,我定...定亲自治你大不敬之罪。”
听起来语气汹汹,但也轻若鸿羽。
“左进...知罪!”
再次躬身。
“今日便饶你这次,毕竟你也还年轻不稳重,下次定当注意......此等大逆之言,不可轻说,当稳重些......”
“行了...下去办差吧!”
韩继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似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一般。
“进...谨遵司马之命!”
他姿态恭敬,行了一礼后,退后三步才转身向偏厅而去。
转角后,在韩继看不见的地方,才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那已经痊愈的旧伤处,心有余悸。
这伴君如伴虎之威,算是让他体验的透透的。
但现在,却也是渐渐觉得游刃有余起来。
这君臣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对待少女那般。
近了不行,远了也不行。
说透了也不行,但有时,不说透更不行。
关键就在其中的那个度。
以及他的行事做派。
就像刚刚韩继最后所说的,往后不要将事情挂在嘴边,不要去说。
不说?!
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