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朔风吹起,寒气笼罩着酒气未散的赵家屯,似乎预示着又一个寒冬正在到来。
屋内两具凹凸不一的身体在被子的撮合下,紧紧贴着,不仅驱散了寒冷,还驱散了隔阂。
他们头一次这般亲密,不似夫妻,胜似夫妻。
“夫君!”
周婉宿醉未醒,薄而红的嘴唇还发出了阵阵低语,是那样轻柔又热烈:“你只知道吗?世间文韬武略的男子本就很少,像你这样耀眼的更是凤毛麟角。”
“看到你骑着战马,挎着腰刀,带着将士们回到村子时,我发现自己眼里心里全是你。而能够嫁给你,和你相敬如宾,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
面对这等致命诱惑,赵安本来就在天人交战呢。
突然听她这么说,他险些一个没忍住,直接寻幽探微了。
她这是在表白?
不不不。
好像扮演了那么久,连她自己都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这种身份上的错乱,不管对谁而言都是挑战。
也是难为她了。
想到她一个打小生活在江南的女子,来到大西北,从未言苦,也从来没有说过累,还帮他把学堂搞起来了,赵安不由地将手搭上她的后背,反过来抱了抱她。
周婉还在轻声喃喃:“夫君,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又有那么多百姓需要你照顾,你一直都是分身乏术。咱们今后只会聚少离多,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只要你人在三大千户所,就一定要回来吃饭。”
“近来我的厨艺又见长了呢,我会让你尝尽人间美味,帮你打熬身体。这样你杀鞑子的时候,我也算参与了,咯咯咯!”
她忍俊不禁地娇笑了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别提有多夺目了。
赵安是既感动,又不敢动。
唯恐头脑一发热,把这么好的姐姐给伤害了。
这可不是在她清醒的时候,况且还有周瑶呢。
然而,周婉却是动了。
她忽然抬头亲了他一下。
估计就是情到深处,漫无目的地亲,毕竟眼睛都没睁开。
好巧不巧的是,竟和赵安来了一个嘴对嘴。
赵安仅存的那点理智荡然无存,情不自禁地反亲了回去。
一时间天昏地暗,似有一只鹏迷失了方向,从苍穹坠下,想要化身为大到几千里的鲲在北冥恣意畅游,结果被一双手给捉住了。
赵安浑身一颤,哪里还敢逾越。
周婉也是睁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随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两人四目相对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说话。
只知道很尴尬,他们的体温已经升到可以把彼此给融了的程度。
最终占据上方的周婉挪走身躯,又伸出雪白的藕臂抓来自己的被子,手足无措地拥在身前。
看着他那洁白无瑕的玉背和丰翘圆润的臀部,赵安无比艰难地咳了一声道:“那个……”
周婉低着头,声若蚊音道:“你……你头底下。”
赵安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人家那月白色的里衣和肚兜呢,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赶紧拿起来递给她。
周婉一点一点地挪到最里头,放下帷幔隔绝了他的视线,然后六神无主地穿上衣服。
“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粥暖暖胃。小瑶来信了,给我们每人写了一封,你的放在案几上。”
尽管她已经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但还是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乍听之下,仿若低吟。
“多谢姐姐。”
赵安心猿意马地应了一声,也是极其凌乱地穿上衣服,走到案几前拆开了信。
和往常一样,周瑶先在信中报平安,随后聊了一些京城发生的事,再问他近来如何。
和以往不同的是,她这次在信末尾特意请他照顾好姐姐,还是要照顾一辈子的那种。
又说帝国多难,忠义两难全,她短时间内恐怕无法返回西州卫了,让他赶紧娶妻纳妾,为赵家延续香火……
看完后,赵安的内心起起伏伏,难以平静。
难怪她让姐姐来西北,一方面是想让他保护姐姐;另外一方面是想撮合他们俩!
自己无法陪伴左右,索性安排了一朵相似的花,还大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如果周瑶在身旁,他非得把她扒光了,狠狠地打她屁股不可。
说好的如影随形,终究是她食言了。
不过她交代这些,也说明京城权斗很激烈。
主和派遭受重创后,并没有彻底出局,还一直在负隅顽抗。
他需要加快速度壮大自身。
这样才能和她里应外合,一起把那些祸国殃民的主和派都给收拾了。
而看周婉今天这样子,周瑶很有可能在给她写的信中说了相似的内容。
否则她不会慌乱中带着些难为情,难为情中又带着些水到渠成的平静。
可能她也知道,经过这次的事,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赵安也是这感觉。
他最后已经不是差那么一点了,而是不受控制地直奔主题了。
也就是周婉手速快,不然两人恐怕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妹妹冷艳。
姐姐温婉。
能让她们俩如此相待,赵安也觉得自己好福气。
这种齐人之福,可遇而不可求。
留意到周婉脸色微红地端来了粥,发呆许久的赵安把信收好道:“今后只要不是外出打仗,我都会回来吃饭。”
周婉怔了一下,甚是羞涩地将粥递给他,扭头就走。
人都走到屋外了,她才难藏欢喜道:“好!你想吃什么,提前和我说!”
赵安点了点头,赶紧把粥喝完,和赵大饼一起带着粟和鞑子的首级来到赵家屯坟地,周婉随行。
“爹,娘,还有赵家屯的父老乡亲,我来看你们了!”
赵安跪在坟前,抽着发酸的鼻子道:“你们种下的粟迎来了大丰收,让我们有了饭吃,继而能够打败鞑子,给你们报仇!”
“如今赵家屯仍在,而且焕然一新,这里的百姓都没有忘记你们,隔三岔五前来祭祀,愿你们安息!”
赵大饼则是将赵家屯被屠后发生的事,一件件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抹了把眼泪道:“你们放心,有大哥在,咱们再也不用怕鞑子,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唉……”
秦盛神情凝重地走来了。
昨晚他睡在铁门堡客栈的。
郑重祭拜后,他冲着赵安道:“神威大将军,你这酒可不好喝啊!”
一觉醒来,听说赵安免税、免债、免奴役后,他便意识到赵安为何让他留下来喝酒了。
这喝的不是酒,而是人情世故。
从此以后,但凡有人提起赵安的这些举措,恐怕都会加上一句,是他这个总兵鼎力支持的。
他并非不支持,而是这样一来,今后给他在各个卫帅之间周旋的空间就变得极小了。
西北十二卫的争斗只怕彻底白热化。
稍有不慎,便会失控。
难啊!
赵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沉声道:“当这个帝国的人都知道积弊在哪里,却无人敢做,那是一种悲哀,我不愿在悲哀中沉沦,所以开了这个头。”
“秦总兵还请放心,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力承担,绝不回避半分。”
秦盛捋须苦笑道:“这事估计已经传遍十二卫了,你做了便做了,我也无可指摘,只愿你能抓住这机会,招募更多兵马。”
“你要明白,咱们把枷锁上得越紧,他们越容易狗急跳墙。他们联起手来,可是有六七万兵马呢,不是那么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