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眼前这几个人,要么是演技精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要么就是真的精神失常。
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恐怕比这更复杂。
难道他们真的与那个大丰朝有关?
“你们……”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声音却仍带着几分危险的颤抖,“究竟从哪里来的?”
“我们来自大丰。”乔星辰和张绍达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来自大启。”颜啸白紧跟着补充。
方凌肃瞳孔猛地一缩。
大丰?大启?
这两个在历史书上才能看到的朝代名称。
不是只有大丰吗?怎么又来一个大启了?
“所以……”他强压着内心的不耐烦,声音低沉得可怕,“你们是说,你们来自一千年前的大丰和八百年前的大启?”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
乔星辰甚至伸手摸了摸方凌肃的额头,被他嫌恶地躲开。
“什么一千年前八百年前的?”颜啸白眨了眨迷茫的眼睛,“我们是隔壁的啊。”
这里是妖界,他们是人界,和妖界毗邻,这大叔说什么一千年前的八百年前的?搞不懂!
“隔壁?”方凌肃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个荒谬的回答让他险些失控。
他死死盯着三人,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却只看到纯粹的茫然。
乔星辰和张绍达默契地点点头:“对啊,就是隔壁。抬脚就到了,比去京城还近呢。”
方凌肃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崩塌。
他扶着额头,突然灵机一动,顺势做出一个摇摇欲坠的姿势。
“哎呀!”乔星辰惊呼一声,“这大叔怕是要热晕了!”
张绍达立即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地端详着方凌肃的面色:“眼神涣散,面色青白,怕是邪气入体,需得尽快祛除,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快快快!扶他进屋歇息!”颜啸白手忙脚乱地招呼着,三人七手八脚就要来搀扶。
“哎呀,他那一叠红色奇奇怪怪的东西掉下来了!”乔星辰指着那一叠票子。
“赶紧捡回给他!”张绍达的声音。
方凌肃:“……”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但既然戏已开场,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他任由三人搀扶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既然正面问不出什么,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还有挖出方雪宜的秘密。
赵煜城正懒散地倚在收购站门口刷着手机,余光瞥见几人出去转了一圈,竟搀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回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慢悠悠地收起手机,双手插兜踱了过去。
“这是闹哪出?”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方凌肃闻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瞬间攫住对方。
眼前这个年轻人,正是资料照片上那个关键人物。
与这几个古里古怪的家伙不同,赵煜城穿着再普通不过的t恤牛仔裤,却衬得身形格外挺拔。眉目清秀,也是这群人里唯一看着正常的人。
“这大叔怕是热晕了,要扶进去歇会儿。”乔星辰急匆匆地向赵煜城解释。
赵煜城闻言挑了挑眉,目光在方凌肃笔挺的西装上停留片刻:“我先把空调打开,你们帮他把这身厚衣服脱了。”
方凌肃半闭着眼睛,任由几人搀扶着往收购站里走。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斑驳的墙面、简陋的家具、角落里堆放的废品,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这个逼仄的空间,曾经见证过他最落魄的年岁。
想起往昔他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旧日的屈辱与不甘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曾经熟悉的人早已不在。
他们当初的质疑、否定,成了扎在他心头的刺。
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心头翻涌的燥热。
他盯着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
此刻站在这寒酸依旧的地方,方凌肃只觉得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烧得他眼眶发红。
“大叔,感觉好些了吗?”乔星辰小心翼翼地递来一杯温水,清澈的眸子里盛满关切。
方凌肃接过水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锐利的目光投向倚在墙边的赵煜城。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撬开这些人的嘴。
“你们刚才说的大丰大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单刀直入地问道。
乔星辰明显怔住了:“大叔,你...怎么突然这么精神?”
方凌肃眸光微闪,立即佯装虚弱地扶住额头:“缓过劲了……就是还有些迷糊。”
赵煜城轻笑一声,随手将手机揣进兜里:“他们啊,都是从一个地方过来的。一个丰村,一个启村,非要学着古装剧里自称大丰大启。”
他忍俊不禁地摇头,“你是不知道,他们那个古风同好会有一万多人呢。”
方凌肃瞳孔微缩:“可他们的头发…”
“cosplay入戏太深罢了。”赵煜城忍笑拍了拍他的肩,“大叔该不会真以为他们是穿越来的吧?”
他转头朝乔星辰他们眨眨眼,“来,告诉这位大叔,你们是不是古代人?”
“我们是大丰人!”
“我是大启人!”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让方凌肃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赵煜城眼中,他俨然成了个被暑热烧糊涂的可怜虫。
这种被戏弄的感觉让他的怒火在胸腔里翻涌,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我有事,先走了。”他猛地起身,拿起西装外套,西装外套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大叔这就好了?”乔星辰惊讶地瞪大眼睛。
方凌肃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银灰色的跑车咆哮着驶离时,一辆白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
易木青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车影。
待那抹银色彻底消失后,他才缓缓将车驶入收购站。
午后的阳光在挡风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照得他镜框上的金属光泽忽明忽暗。